“都言‘白露秋分夜,一夜凉一夜’,怎地都快到秋分了,还是这般燥热!”胡以温说着便喝了一口凉茶。
“心静自然凉。”
孙时相轻摇着手里的折扇,好整以暇地接着说道:“公峤,莫要心急,越是这等紧要时刻,越是要沉得住气。须知每临大事,要有静气,‘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的道理,你理应懂得的!”
他接着又对永宁伯张诚说道:“督帅,各营皆依计而行,又正值月暗之时,趁夜色掩盖行迹,既未见有消息传来,想必未曾被贼军发觉。”
张诚笑着说道:“这一点我倒是并不担忧,毕竟就算李贼发觉,也来不及调动了。”
“我所虑者,乃是贼军动向。”
永宁伯看着孙时相,继续说道:“近几日贼军也是调动频繁,我担心他们也有大动作,极大可能会不利我军,只是不知其究竟盯上了咱的哪一处地方。”
中军官张明远适时说道:“父帅,虽不能确知贼军调动具体方位,但据哨骑侦测,贼军调动甚密,一股股往来不断,只是不敢太过近前,不能分辨出往来哪一股是精锐,哪一股是杂兵。”
孙时相转头看向他,问道:“明远,贼军往来调动,所去都是何方位,可是探查出来?”
“回孙先生话,正是不敢太过近前观测,才不得探知贼军所去具体方位,不过依着行进路线,仍可大致确认其所去的方向。”
“哦。”孙时相好奇地问道:“去往哪里?”
“多数是向我新城周边而来,也有差不多三成是从我周边地方,调往别处的。”
“多来此处?”孙时相猛然一惊,道:“督帅,莫不是……李贼要攻打我行辕大营啦?”
永宁伯张诚看了一眼孙时相,十分镇定地说道:“大差不差,只是不晓得他何时会发起总攻。”
“哎呀,我的督帅。”
孙时相显得颇为着急地说道:“如此重大的消息,咋现在才说出来呀!”
“无妨。”永宁伯对此似乎并不以为意。
他前行几步来到勇毅军的大旗下,看着远处天际的几点微弱星光,道:“这些都不重要了。”
“可……”孙时相仍是十分担忧:“贼军兵力动向不明,我不知其主力何在,明日这一仗又增变数,咱……还打吗?”
“打,当然要打啦。”永宁伯张诚笑着反问他:“为何不打哩?”
永宁伯腾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边往地图那边行去,边接着说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一战已再无退缩之余地,是非打不可的啦。”
他凝视地图良久,又道:“只要我们各营兵马能够按时完成调度,这一仗虽不敢说必胜,但至少不至于落败,毕竟咱们营垒坚固,实在不行退回坚守就是啦!”
“明远,你要紧盯战场变化,但有新消息传来,立即报我。”
“是。父帅。”
…………
八月初一日,卯时初。
耿堂庄勇毅军北营驻地西北五里处,正是李闯贼军所挖西长壕向东拐歪的地方,一队超过千人的官军迎着黎明的曙光,冲杀了上去。
他们身上多穿着陈旧的号衣,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披甲劲卒,领头之人正是原保督张福臻标营副将张德昌。
他此刻策在自己的战马上,在三十多亲随骑兵护卫下,呼喊着指挥营中战士成扇形向着长壕冲去,超过千人齐声怒吼响彻整片大地,其声势十分浩大。
“敌袭……”
“官军来啦……”
“官军杀过来啦!”
长壕边负责守卫的贼军反应很快,他们一边大声呼喊以提醒其他人,一边快速进入自己的战位,看上去虽然有些杂乱,但实际上确是很有秩序。
由此可见,贼军纵横河南大地,连败三任总督数十万大军,绝非偶然!
李闯在所挖掘的长壕上,每间隔一里留驻五百贼兵、两千杂役饥民专责守卫,而每间隔四里处则留驻一位头领,率四千贼军、五千饥民驻守,以策应左右。
全长二十余里的长壕,总共布设贼军近三万兵马,以及数万的杂役和饥民。
田见秀率领三千马队驻守在西侧长壕中段,而任继荣、党守素、辛思忠、李弥昌等四位头领则分段驻守,每间隔五里一位头领坐镇。
而现在张德昌率军攻打之处,正是田见秀营中小校杜克伍领兵驻守之地,北距田见秀驻地榆园不足二里,南则距党守素四里多一点。
杜克伍第一眼只看到矮墙外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冲来,他立刻就抓住了一个腿脚利索的亲兵,在他耳边大喝:“快,去田爷那里搬兵……大……大队官军杀来,咱……咱们顶不住,求……田爷来救咱!”
“钱三去北边,何老七往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