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还真是有点看不起他呢。
“我……”栎阳如故道,“你知道吗,一个能够诱敌深入的陷阱,它一定要被布置得漂漂亮亮的,它的周围,一定要布满鲜花啊。不然的话,敌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上当呢?”
栎阳如故说着,浑然不觉眼中酸涩。
落泪了吗?雨水罢了。
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个人的劣根性,他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可往事却在眼前闪现。
他表现出来的肆意,当真是他的本性吗?
其实好像从一开始,南宫彦青就在退。
她屡次三番试探他的底线,他似乎从未真正计较过。她骂他狗彦,甚至故意起个“勾言”的名字来恶心他,他似乎也全依照了她的意思。
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能退到无处可退的人。
真的看不起这种人吗?
借口罢了。
她只是说服不了自己,说服不了当初被他那样对待的自己……可是想想,那个时候,她和他的关系本身也没有多好不是吗?
栎阳如故忽然就开始动摇。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她厌恶他,她恨不得他去死。可是事实呢?他要死了,她是最慌张的那个,他多看了其他女子一眼,她的大刀就饥渴难耐。
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栎阳如故如是想道。
“南宫彦青,倘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敢不敢……”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即便下一刻就被雨势冲刷,那瓷瓶上却仿佛还留有了她的温度。仿佛她握着它,犹豫了大半个世纪。
“吃下去。”栎阳如故道。
南宫彦青一怔,他有些犹豫,旋即便拔掉了瓶塞,将里面的数粒药丸吞吃入腹。
如意料之中的,并没有疼痛传来。
那是什么药呢?
一刻钟之后,南宫彦青明白了。
雨水打在人身上,应当是有些寒凉的。但是对于他来说,那份舒爽的凉意却并不能缓解分毫。反而让身上的热意愈发明显了。
而栎阳如故双手环绕,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狼狈模样,还没心没肺地笑“叫你吃一颗,谁叫你把一瓶都吞下去了?”
药力之下,南宫彦青的内力至少被削去一半。眼下这种时候,任他从前再厉害,也奈何不了她分毫。
从强忍镇定到不经意间从口中溢出的轻呼,从一开始的长身玉立,到后来握着城墙的一边瘫坐在地,南宫彦青的活动范围,却没有挪开分毫。
有那么一瞬,他忽然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要这样屈辱地死去吗?
不,不行。
至少不能在这里。
南宫彦青缓缓爬了起来,看向栎阳如故的目光仍然不带怒意。
他沉默着,挣扎着。
“人有所求,却又多求而不得。有所求而求不得,离散便也就不远了。”城墙高台之上,风刮得他赤红色衣袍猎猎作响。默了半晌,终是开了口。
如果这是她的意思,那么他明白了。
其实哪怕到这一刻,南宫彦青依然相信对面的女子并没有真的要他性命的意思——她一定想过,只是那种药而已,他完全可以解决的。
只是可惜,她还是想岔了啊。
便走吧。
再狼狈,也不要在她面前。
南宫彦青说完,强撑着身子,便想离去。如果这是栎阳如故的回应,如果他的预计出了偏差,那也是他不够了解她。
那么,什么结果都是他咎由自取。
然而,他要离去之际,有女子忽然飞身而起,拦到了他身前。她的眼中似乎还是方才那样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他是生是死,当真与她无关,可仿佛,又添了全然不是那样的。
她忽而勾唇,“谁告诉你,你求而不得?”
“阿言,你……”
“这一回,比上一次要厉害吧?”
“什么?”
“别误会,我说的是药。其实一粒就足够了,我那继母的东西,怎么能够和我这儿的相比,不过很可惜,原本我也没想过会用到你身上。”她叹气,“至于‘上一次’……果然吃了药,脑子就会变得不好使啊。我是说……那一次。”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第一次。”
他忽然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
“阿彦……”她忽然改了称呼,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想说什么,看到他绛紫的面色,还是破了功。
明明罪魁祸首是她,却依然毫无形象地嘲笑着他。这一刻,仿佛所有的心结,都随着哗哗而下的雨水一起不知流去了哪里。
“阿言,你……”他终于明白了,心中开始隐隐有了猜想,却不敢说出口,生怕一说出口,那些猜想就成了梦境,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来不及了。”她看了看他面色,又想了想离这最远的客栈,似乎是放弃了,“罢了,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