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岩一如既往地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是鹰隼的叫声罢了,莫要耽误了行程,我们还是要尽早回到镇里。”说罢,便催促着镖队全速进发,墨止只道是孙青岩着急回到镖局复命,却未曾注意到孙青岩多年以来古井无波的面庞上短暂闪过的一丝不安神色。而此刻的珑山之上,早春时节尚未开得满山苍翠,横生的枝丫仍旧带着寒冬的痕迹,如同一支支枯槁的利爪一般影影绰绰,反倒生出些许狰狞之感,待得镖队缓慢地走远,直至看不到丝毫踪迹,方才有一道矮胖的身影从密林之中转了出来,眼眸之中净是凶狠神色。
乌袖镇虽地处江南一隅,算不得什么大城大镇,但也人口丰沛,民风质朴,一条溪流自珑山之上缓缓流下,从小镇正当中静悄悄地淌过,待得镖队回到镇子,已是接近黄昏时分,以往此刻,全镇上下应已升起炊烟袅袅,不少人家的媳妇在溪边淘米洗菜,自家的孩子迎着夕阳暖光笑闹追逐,镇上的老人们怡然自得地望着眼前一派温暖场景,这也是墨止每次最喜欢看到的镇中景象,然而此番归来,夕阳依旧,余晖漫天,但家家却均闭门不出,也全然听不到孩童的笑闹声,若非各家还生着炊烟,墨止几乎以为全镇百姓在数日之内全数消失无踪,如此大的变化,即便是墨止资历浅薄,都看出了蹊跷,他转向孙青岩,只见孙青岩双眉皱聚,虽看不出他心中作何想法,但也感受到此刻气氛的诡异,示意墨止不要多说话,带着镖队其余成员加速往镖局而去,镖队转过最后一个弯,便看到了墨家镖局偌大的门楣,多年来的苦心经营,使得这家镖局早已做到远近知名,故而门面威严,四根粗大的立柱支撑起墨家镖局的金字招牌,这块招牌,一直以来都是墨止心中最大的骄傲,亦是带着这份骄傲和对于墨家镖局的责任,让他愿意自幼开始走上习武这条道路,在别的孩子躺在父母怀中时,他已随着镖队出了镇子,以往每次他送镖归来,父母都会在门口驻足等候,而此刻,父母却没有来到镖局门口等待他,墨止心中不由得一沉,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这段时间镇子上必定是出了事情。
墨止从马背上跳下便要冲进镖局,而孙青岩却是抓住他的手臂,低声说道“你且不要妄动,镇子上必有情况,我与你一同进去。”孙青岩这般说着,实是已切实感到个中诡异,多年来行镖的他,已敏锐地在空气中闻到一丝令人不安的血腥气息,但他此刻心念急转,如今务必要将眼前的少东家保护好,故而也未曾言明自己所察的诡异状况。墨止听他所说,心中对孙青岩也一直信服,当即点了点头,二人轻声地便进了镖局,往日里镖局此刻也到了开伙做饭的时辰,众人一同劳作虽是嘈杂,却也十分融洽热闹,但今日却安安静静全然没有半分声响,墨止心中焦急,正要开口呼喊父母,孙青岩再度将他的嘴捂住,说道“有血腥气,你不要出声。”闻听到血腥气,墨止心中的惊恐登时有多了几分,虽然自小随着镖队出行,比起寻常人家的孩童多了许多见识,但墨止却从未见过真正的杀伐之事,如今在自己素日里居住的家中传出血腥味道,如何能不让他惊惧,当时莫说是再做呼喊,连大气都不敢再喘半口,几乎是憋着气往镖局中行进,瞪大了眼睛望着孙青岩,一时之间几欲落泪,孙青岩略作思忖,说道“你跟住我,我们一同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不要出声,也不要过于害怕,或许是秦婶今日杀鸡也未可知。”孙青岩如此说,无非是想稍稍缓解墨止心中恐惧,但他如何能闻不出,空气中这极其细微的血腥气正是人血的味道,而且这味道竟是从镖师们所居住的侧院中缓缓飘出来的,他心中思索再三,毕竟若是真有歹人来袭,最有可能的还是先直奔后堂最为稳妥,毕竟家眷并不懂武学,且家中金银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