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也养尊处优惯了,一股心劲儿支持着,兼程了两千多里路,虽然是坐在马车里,也颠簸得够呛。
这到地方了,却又是一顿大酒,史老头的身体就彻底受不了啦。
好在燕王府里也不缺好大夫,郭默还亲自给他诊治了一番,开了几副药,修养了几天终于缓了过来。
送走了麾下众文武走了之后,郭默带着李莫愁,一起来正式拜见史弥远。
也许得偿所愿地嫁给了自己心仪的人,李莫愁居然放下了对史弥远的仇怨,就像郭默规劝她的那样。
无论这史弥远做了多少恶事,终归是收养了李莫愁那么多年,更是费尽心思地,将她送到终南山「活死人墓」去学武。
这个新年,是史弥远过得最奇特的一个新年。
住的地方自然也算豪华,却鲜有人跟他说上两句话,时常能来看他两眼的,除了每日问药的大夫,就是赵汝述了。
大家都上了年纪,也算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抛开眼前的利益关系,还是能从过往的回忆中,找到一些美好的东西。
人老了,自然就更喜欢回忆的,不是吗
「义父,您好点儿了吗」
郭默和李莫愁到的时候,史弥远刚用过早饭,坐在他从未见过的摇椅上,一缕阳光照进屋子,手里拿了本书,正在思索着什么。
「是莫愁啊,哦,燕王也来了——」
史弥远挣扎着想坐起身来,不是他对郭默这个燕王有多么的尊重,而是他不愿意在这个政敌面前,流露出自己虚弱的一面。
「让我来吧——」
郭默抢在李莫愁之前,走上前去将史弥远扶了起来,一直扶着他走到暖阁里。
热茶一杯,鸟鸟清香。
「燕王,老夫这条命好悬没送在你这洛阳城啊。」
「呵呵,史相可千万不要这样说,如果您真在我这洛阳城有个好歹,恐怕我郭默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二人谁也没让着谁,完全地针锋相对,李莫愁则在一旁一言不发,小心地给二人添茶倒水。
「史相这样的万金之躯,跑了两千多里的路,恐怕不仅仅是来参加我跟莫愁婚礼的吧。」
郭默悄无声息地,握住了李莫愁无处安放的手,感觉到一丝紧张和冰凉,他知道她内心此刻的软弱。
「哈哈,既然燕王殿下问的如此直白,老夫也不想转弯抹角,此来洛阳只有一个目的,老夫想跟燕王合作!」
史弥远一改之前的病态,仿佛是一头蛰伏了很久的狮子,突然竖起了浑身的毛发。
郭默从李莫愁手里接过茶壶,自己倒上了一杯。
一年四季,只能喝到绿茶和花茶,郭默突然有些想念,自己在后世最喜欢的普洱了。
「合作在下与史相同为官家殿前之臣,一文一武辅左官家,不是已经在合作了吗」
郭默假装不解史弥远话中的含义,顾左右而言他。
「燕王殿下何必拒老夫于千里之外呢莫愁是老夫的义女,如今成为你的侧妃,关起门来咱们就算是一家人。」
「一个女婿半个儿,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夫此时跟燕王的关系,比起燕王跟大宋官家的关系,似乎要更近一些吧」
「虽然你是燕王,可惜只是官家收的义子罢了,最是无情帝王家,何况你这样的螟蛉义子」
「说难听一点儿,你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一件工具罢了。上边还有着太子,虽然他也不是官家亲生,但却是正经的赵宋皇族。」
「而且,老夫还听说了,年近花甲的官家,竟然又让宫中的丽人怀上了龙种。」
「试想,如果生下一位皇子,那就是妥妥的官家亲子,太子之位自然会易主,而你这个手握重兵的燕王,老官家在大行之前,岂能不给你安排妥当」
「要知道,西湖岸边,风波亭里的冤歌犹在,「莫须有」的罪名,也不只会安在岳鹏举的身上。」
史弥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自己也从桉几上端起茶杯。
正经的官窑出品,手感却比不上他留在临安府里,用了多年的那个茶碗啊。
郭默听完这番话有些诧异,望向旁边的李莫愁,只见李莫愁轻轻地、不着痕迹地冲着他摇摇头。
那意思,关于郭默的秘密,她什么也没有跟史弥远说过。
怪不得会这样。
郭默突然有些同情,或者说可怜眼前这个老人。
他已经明白了,史弥远刚才所说的「合作」是什么含义,这是要给自己「黄袍加身」吗
「史相所言也不无道理,可是,郭默能有眼下的一切,都是官家所赐。常言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
「官家与郭默,他既是君又是父,如果真有史相说的那一天,郭默把现在这一切交出去也就是了。」
郭默说得义正严词的,差点连他自己都信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