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将领之外,孙策父子的兵员构成,也主要是淮泗流民。
所谓淮泗,即淮水与泗水,泛指徐州及扬州江北地区。
中平元年(184)黄巾之乱爆发,孙坚在(徐州)下邳县丞任上,招募淮泗商旅及无赖剑客,组建了一支以徐州人为主体的武装力量。这批老兵跟随孙坚转斗千里,最终在孙坚死后归于袁术(191)。
(孙)坚又募诸商旅及淮、泗精兵,合千许人,与(朱)儁并力奋击,所向无前。--《吴书孙破虏传》
从孙吴的“授兵制度”来看,淮泗兵将的军户身份,大抵是世袭的。
这支孙坚留下的徐州兵,最终由孙坚侄子孙贲继承,又被孙策讨还,成为征伐江东的主要力量。
按照《吴书宗室传》的记载,孙静(孙坚弟)子孙瑜领兵时,“诸将宾客多江西人”。
(孙)瑜字仲异,以恭义校尉始领兵众。是时宾客诸将多江西人。--《吴书孙瑜传》
前文已述,所谓江西,即江北,说的就是淮南(九江)与庐江两郡。
可见孙策麾下,除了亡父孙坚留下的徐州兵,还有一支由“扬州江北人”构成的武装力量。
因此,这两股兵马,便成为名副其实的淮泗兵。
孙氏父子虽然出身江东,但父子二人长期不在扬州;孙策麾下的将领与兵士,也几乎没有江东子弟。
不难看出,孙策率领的这支部队,名为返乡,实系侵略,因此引起了江东士人的极端提防与仇视。
孙策在江东“诛戮名豪,威行邻国”。
名豪即吴郡、会稽大姓,邻国即交趾与中原地区。
(孙策)转斗千里,尽有江南之地,诛其名豪,威行邻国。--《傅子》
孙策平定吴(郡)、会(稽),诛其英豪。--《会稽典录》
这种记载,与《魏书卷八》的辽东太守公孙度、《蜀书卷一》的益州牧刘焉几乎一模一样,是标准的武装殖民。
关于孙策如何血洗江东大姓,田余庆在《孙吴建国的道路》一文中有着极为详尽的论述,题无剩义,不再赘述。
三国末期,陆机(陆逊之孙)在论述“孙策东渡”事件时,曾经不无揶揄地提到,东吴立国肇始,“桓王基之以武,太祖成之以德”。
吴桓王(指孙策)基之以武,太祖(指孙权)成之以德,聪明睿达,懿度深远矣。--《辨亡论》
“桓王”即长沙桓王孙策。
可见他“以杀戮奠基”的凶暴行径,在江东子弟心中留下了多么可怕的阴影,三代过去,记忆犹新。
当然,孙策渡江,其战争性质无外乎军阀之间的武力争霸,并无正邪之分。
只是彼时代表着淮泗人士利益的孙策,身上的江东色彩已经趋近于无。
因此孙策东渡,与其说是英雄返乡,不如说是侵略江东。
其“基之以武”的暴虐行径,也遭到江东豪族的顽抗,最终殂毙山野之间,死于匹夫之手。
(郭)嘉料之曰:“(孙)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策临江未济,果为许贡客所杀。--《魏书郭嘉传》
当然,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孙策的历史使命,就是拉下脸皮干脏活儿,即“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争衡天下”。
至于他对孙权的寄托,则是“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
(孙策)呼(孙)权佩以印绶,谓曰:“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陈(陈通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知卿。”--《吴书孙讨逆传》
可见,孙策虽然无甚文才,但对大环境的敏锐感知,确实远超时代。
陈寿评价他“览奇取异,志陵中夏”,可谓精洽得当。
上一章说到,陈宫的阴谋分为三步。
其真正目的,是杀布自立、自牧徐州。
由此便引发了之后两次叛乱,而兵变对象,就是陈宫主君吕布。
布牵妇,科头袒衣,从溷上排壁出。
建安元年(196)六月,吕布攻占下邳同年,陈宫便迫不及待地发动叛乱,欲族灭布家。
叛乱当夜,吕布正搂着媳妇在府中困觉。叛将郝萌领兵猛攻府门,门坚不得入。
布惊醒,披头散发,袒胸露腹地拉着媳妇惊惶奔走,不得出。
一代枭雄,竟被逼得推倒厕所矮墙,“排壁而出”。险些死在茅厕之中。
建安元年六月夜半时,布将河内郝萌反,将兵入布所治下邳府,诣厅事閤外,同声大呼攻閤,閤坚不得入。
布不知反者为谁,直牵妇,科头袒衣,相将从溷上排壁出,诣都督高顺营。--《英雄记》
注:溷,即厕所。
注:科头,即不带冠冕巾帻。此时夜半,应是披发。
注:排即推,“排壁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