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斤这时候收回目光,眼底却残留着一丝难以尽去的疑虑,她摇了摇头,将那一闪而过的,近乎本能的感应归咎于连日的奔波与精神紧绷,“刚才那人……”
她顿了顿,声音平稳下来,“算了,人流杂乱,应当是我多心了,赶路要紧。”
江涌微微歪头,有些困惑。
顺着吉斤先前的目光回头望去,目光如扫描般细致地掠过人群,入眼只有喧嚣的市井百态。
挑着沉重担子吆喝叫卖的货郎、结伴嬉笑追逐打闹的孩童、步履匆匆面色疲惫的归家人……
并无任何值得关注的异状。
他收回视线,并未多问,只微微侧身,替吉斤挡开迎面而来的人流,低声道:“吉小姐,前方岔路口人流更密,请跟紧在下。”
两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数条逐渐清静下来的街巷。
越靠近钱府所在区域,行人越发稀少,空气中那份躁动的市井气息也逐渐被一种高门大院特有沉寂而压抑的氛围所取代。终于,钱府那朱漆大门映入眼帘。
大门紧闭,门前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沉默地矗立着,在夕阳西斜的光线下拉出长长的扭曲影子,平添几分森严肃穆之感。
守门的家丁显然认得吉斤,并未多问,无声地打开了侧门。
进了府门,绕过雕花影壁,便听得后院传来节奏分明,力道十足的破空之声,间或夹杂着脚底摩擦地面的轻响。
只见庭院开阔处,一道窈窕矫健的身影正在全心练武。
正是琴儿。
她一身利落的深色短打劲装,勾勒出挺拔柔韧的身姿,乌黑的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随着她迅猛的动作在空中划出凌厉而充满力量感的弧线。
她的掌法凌厉,步伐灵动,身形腾挪闪转间迅捷如电,脚尖每一次点地都轻盈而稳健,随即跃起、回旋、劈掌,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流畅且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她显然已沉浸其中良久,额角与鼻翼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黏在颊边,但她的眼神却依旧亮得惊人,专注无比,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与所修之武艺。
吉斤却没心思欣赏好友日益精进的武艺,她心绪不宁,胸腔里像揣着一只受惊的兔子,砰砰直跳。
她径直快步走了过去,甚至顾不上会不会打扰到琴儿练功,声音带着明显的惶急:“琴儿!停下!出大事了!千堂主死了!”
琴儿正练到一招“回风拂柳”的关窍处,闻声骤然收势回撤,引得周身气流微微一荡。
她胸腔微微起伏,气息略喘,转脸看向吉斤。
白皙的脸上带着运动后的健康红晕,一双明澈如秋水的眼睛望向好友,写满了大大的疑惑与探询。
她不能言语,只得将急切的目光投向随后跟来的江涌,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
不等江涌开口解释,吉斤已经一把抓住琴儿微微汗湿的手臂,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惊弓之鸟,一股脑地将偷听来的惊天消息倒出:“我刚从我爹书房外偷听到的消息!愚地府!愚地府出天大的事了!千堂主死了!连…连愚地府的府主也一同丧命了!居然有人胆敢杀死愚地府的府主,京城肯定来了一批很可怕的家伙!”
她说这话时,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尾音甚至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尖锐失真。
抓住琴儿手臂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皮肉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并且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显是内心惊惧已极,方寸大乱。
琴儿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冰凉和剧烈的颤抖,心下一沉。
她反手轻轻握住吉斤的手腕,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有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却再次急切地转向江涌,寻求更确切的答案和解释。
她需要知道,这消息是否确实,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涌面色凝重,迎着她探询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证实了吉斤带来的噩耗。
他苦笑一下,声音低沉而清晰:“吉小姐似乎曾有幸亲眼见过千堂主出手,深知其实力深不可测。愚地府府主更是神秘莫测,实力据说犹在千堂主之上。此番两位巨头接连毙命,噩耗确实太过突然、太过骇人,堪称石破天惊。也难怪吉小姐如此惊惶不安。”
吉斤像是被抽走了部分力气,又像是找到了认同,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从空气中汲取些许虚幻的力量。
她更紧地抓住琴儿的手,仿佛那是湍急河流中唯一可靠的浮木,声音带着恳求:“愚地府堂主、府主接连毙命,这绝非寻常仇杀或意外!背后必然牵扯天大的阴谋和动荡!我感觉…我感觉京城恐怕马上就要掀起惊涛骇浪了,好姐妹,你一个人住在这边我实在不放心!万一…万一波及到你怎么办?不如…不如你来我那儿住段时间吧?我们姐妹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我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