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不答应,想来曹操自有后续的手段逼迫他答应,无非是从名声二字上下手。
毕竟当初他有当街为蔡家出头,怒揍曹破石之举。
曹操是宦官之后,行事起来全无顾忌,无须顾及名声。
可他如今顶着一个清白之名,反倒是不曾动手便已然落入了下风。
情义也可为枷锁,故君子可欺之以方。
刘备吐了口气,看来他日后还是要小心些。
不得不承认一事,自他从涿县东出,其间虽也多有险阻,可到底还是太顺利了些。
而一帆风顺,也难免会让他看轻古人几分。
如此想来,这次被曹操算计倒也是件好事。
只是哪怕明知曹操的心思,他也不得不按着曹操的谋划来行事。
他转过头来,不曾先去蔡府,而是转身先去城北寻贾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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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府中的老仆正蹲在门外晒着日头,这两日他倒是难得的得了个安稳。
往日里蔡府门前都是门庭若市,想要来蔡府之中拜见大儒蔡邕的人自来是往来不绝。
莫说是能得到蔡公的手书真迹,即便是能见上蔡公一面,和他言语上两句,都是他们求而不得的心愿。
只是这些日子不知为何,来拜访的人少上了不少。
此时刘备已然来到蔡府门前。
老仆见刘备到来,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当日的救命之恩这些日子老人一直记在心上。
“刘君倒是有些日子不曾来了,我家家主时常念叨起刘君。”
老仆笑道,“当初听闻刘君随军出阵鲜卑之事,我家家主就曾在家中长吁短叹了许多日子。说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这次鲜卑又声势浩大,那一战多半是败多胜少。刘君这般年轻的汉家栋梁人物,若是伤在了战场上,实在是朝廷的损失。”
“后来听闻刘君在战场上相助臧公带着残军撤了回来,我家家主当日就破例喝的大醉。”
老仆压低嗓音,“还好我家在酒舍之中也有些分成,不然以如今女儿红那个价钱,只怕就那几坛酒就要用尽我家家主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产了。“
“倒是让蔡公担忧了。”刘备闻言失笑。
老仆人带着他来到前院。
此时蔡邕正捧着本书在院中边走边研读,看到兴起之处,眉飞色舞,意气飞扬。看到沮丧之处,垂头落泪,面上满是伤感之色。
他仰天长叹一声,“屈子如此忠直之臣,不见重用,反倒是屡遭贬谪,最后竟不得不投江而死。时乖运背,乃至于此。天下既暗,不见明日,着实可惜。”
“忠而见疑,信而被谤,此非只屈子之命也,只怕也将是蔡公之命。”
蔡邕勐然回神,低头望去,见刘备正站在不远处。
他却是不曾计较刘备言语之中的不吉之意,笑道:“自从玄德回了雒阳还不曾来过我这里,还以为玄德不记得我这老家伙了。”
刘备上前几步,笑道:“即便是旁的不记得,可蔡公的藏书万卷总是要记得的。”
此言正是说到了蔡邕心上,他大笑道:“玄德所言倒是有趣,不知我蔡伯皆无事,可不能不知我的万卷书。”
既而他又笑问道:“玄德此此登门可是有事而来?”
刘备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朝后退了几步,这才开口道:“备这次是特意为求亲而来。”
蔡邕手中竹简骤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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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德是怕有人会对老夫不利?”
正厅之中,蔡邕听过了刘备的解释,松了口气,却也是又提了口气。
虽说他膝下只有两女,迟早是要嫁人的。可世间父母,哪怕明知分别是不可避免之事,可真的要到了分别之时,心中却又都是千般万般的舍不得。
此时刘备正站在不远处擦着头上的冷汗。
方才他在院中说出是来求亲之时,蔡邕立刻就变了脸色。
即便他明知蔡邕手无缚鸡之力,可当时对上蔡邕的目光,却是比他在北方战场上对上檀石槐更是心惊,立时便在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听到蔡邕询问,刘备稳了稳心神,笑道:“孟德说如今宦官们正在暗中勾连,只怕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要对蔡公动手了。”
“当日我上书陛下之时还曾恳请过陛下,即便我上书之言不能用,也莫要将上面的言语流传出去。我倒非是怕死,当年登上朝堂,我也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只是今日我若是因直言而死,只怕他日便再也无人敢仗义直言。那这汉家天下,日后只怕就要更加艰难了。”
他长叹一声,转瞬之间泪流满面。
刘备也是叹了口气,蔡邕在政治一事上实在太过天真。
政客,哪里有一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