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事情都好说,唯有一事放心不下。”蔡邕将杯中的酒水饮尽,眉目之间带着些忧愁之色,“我这前半生奔波劳碌,这才攒下了万卷藏书。只是如今既然是贬谪而出,自然不能随身带着这些书籍同行,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些书卷了。”
“此事倒也简单,那便将那万卷藏书都交给玄德带会缑氏山上去就是了。如今玄德为蔡公之婿,加上山上又有卢公在,即便城中的世家之人有什么旁的心思,料他们也不敢轻易出手。”曹操笑道。
“孟德果然多有主意,这倒是个好法子。”蔡邕笑道。
他本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如今他与刘备是翁婿的关系,自然不好开这个口,不然倒像是他有求于刘备一般。
天下的岳父,总是想要高上女婿一头的。
刘备闻言立刻点头,“蔡公安心,有备在,定然护那些藏书无事。”
“说来玄德这称呼是不是也该变一变了。”
曹操在一旁打趣一声,接着便是刘备的迎面一拳,好在曹操早已准备,侧身闪了过去。
“时候不早了,我也当起行了。”蔡邕将手中的酒碗放下,转身走回到马车中。
车马远去,烟尘滚滚之际,似是有人悄悄掀起了车上的帘幕。
尘埃落定,车马远去不可见。
曹操自顾自的倒上一杯酒水,看向一旁的刘备,“玄德宽宏,莫要怪操之前的试探之举才是。”
他所说的自然是当日的豪杰英雄之论。
“孟德也是为了蔡公之事,备自然不计较。更何况孟德所谓其实无甚错处,只是不择手段了些。”刘备也是自行倒上了一杯酒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此即便是真的事情做成了,只怕也要多受旁人非议。”
“于操而言,事情唯有成与不成,求的只是一时之利。人生百岁,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操自小便已受够了宦官之后的骂名,至于身后的骂名,谁又能顾的上?”曹操笑着饮酒。
“孟德如此心思、想来是不会有真正的朋友了。”刘备笑道。
“无朋无友,也总好过轻信于人,最后又被所谓的友人背刺一刀的好,玄德以为如何?”
刘备笑了笑,没言语。
两人手中酒杯相碰,诸般言语尽在不言之中。
而在远处,更有一人望着蔡邕车马远去的烟尘,伸手摸着腰间的长剑。
此人正是当日刘备与关羽见过的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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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岁,灵帝下诏,欲为鸿都文学乐松等三十二人做图立赞,以劝学者。
上书令阳球上书,劝说灵帝罢鸿都文学,重视太学与东观之学。
书上,不省。
今日刘备正牵着马走在雒阳城中,这些日子他除了去蔡邕府中将那万卷藏书一车车的运到缑氏山上之外,已然极少来雒阳了。
蔡邕一事让他近乎得罪了所有宦官,即便如今这些人不敢对他动手,可相看两厌,他自然也不愿来城中找麻烦。
说来当日他将蔡邕的藏书搬到缑氏山上时,还在雒阳城中闹出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所谓诗书传家,寻常人家想要求一书而不可得,如今藏书万卷就这般被搬到缑氏山上,莫说是那些雒阳城中的小门小户,即便是那些绵延传承日久的世家大族,看到这一幕也是难免起了些心思。
只是正如当日曹操所言,刘备的身份已然足够要他们忌惮几分,更何况缑氏山上还有个卢植在。
卢植在朝中的官位虽然算不得高,可此人身兼关东关西两大显学,在文坛之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故而即便是袁氏这般的庞然大物,也只是能起些心思罢了。
当日刘备带着马车搬书之时引起了半城围观,倒是又让他出了一场风头。
此时刘备正在心中想着事情,忽的有人拦在他马前。
他驻足抬头望去,倒是识得此人。
正是如今的上书令阳球。
“于城中遇到刘君不易,刘君可有闲暇,不如共饮几杯?”阳球笑道,只是许是不常笑得缘故,故而此时他面上强扯起的笑意极不自然。
“既然阳君相邀,备自然是要应下的。刚好备也有些事要与阳君询问一二。”刘备也是笑道,“只是不知阳君想去何处?”
“常闻刘君家的女儿红不差,只是球向来囊中羞涩,故而只是闻名而未饮过。如今机会难得,球倒是要厚着面皮,请刘君请上一请了。”阳球倒是半点也不客套。
“阳君请我饮酒,反倒是要我请客,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刘备笑了笑,“阳君若是真的囊中羞涩,不如记账如何?阳君的信用备还是信的过的。”
阳球先是露出一个错愕的神情,接着缓缓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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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舍之中,两人寻了张桌子,面向而坐。
阳球打开桌上酒水的泥封,先是自顾自的饮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