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没有指责大人的意思。”萧荣道,“只不过是想提醒大人……这个樾国细作奸诈万分,咱们得好生提防。”
“他现在这个样子,还需怎么提防?”程亦风很不喜欢萧荣说话的语气,但也晓得自己的抵触乃是出于感情用事,所以只不过咕哝了一句,就打算退出门去。然而偏在此时,床|上传来小莫一声冷笑:“哈,楚国一向以天|朝大国自居,即便连年战败,也素来将我樾国斥为蛮夷之邦。原来天|朝大国的军队竟然对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信差惧怕至斯!内亲王帐下战将如云,谋士如雨,我不过是其中本领最微末的一人。你们怕我已经怕成这样,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做梦要和内亲王抗衡了,趁早丢下兵器向她投降为妙。否则有朝一日她真的杀过河来,你们就要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了!”
“混帐!”萧荣怒道,“你已沦为阶下囚,还在这里口出狂言!”
“是啊,我已沦为阶下囚,多谢提醒!”小莫声音虚弱,却充满讽刺,“对一个阶下囚你还如此惧怕,他日见到我樾国精兵铁骑,你还不吓破了胆?”
“你——”萧荣一时语塞。
“你也不要逞口舌之强了,小莫。”程亦风插话,“我楚国能够称得上天|朝大国,并非凭借兵马之力。而是因为我们是礼仪之邦,以仁义对待百姓、对待周边邻邦。一国若是只依靠武力,就算一时之间能将敌人打垮,也永远不会令到四海归心。你如此推崇你的主子玉旈云,难道是因为她武功比你厉害,智谋比你高明,将你打垮了,你才死心塌地为她效命吗?”
这次轮到小莫说不出话来。
萧荣则适时接上一句:“程大人说的不错。孟子云:‘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我听说你那主子玉旈云在樾国树敌甚众,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想取她性命的多不胜数,更不要提她在楚国和西瑶的仇人了。而反观程大人,虽然被你害得谪戍边关,但你随便找一个楚国人问问,十个有八个都会跟你说,程大人是鞠躬尽瘁爱民如子的好官,也是视死如归解救国难的英雄。为何会有如此分别?我想就是人品有高下。你在程大人身边潜伏许久,难道从不曾暗暗把他和你的主子比较?从不曾觉得追随这样一个谦谦君子要好过侍奉那个睚眦必报的怪物?”
“不准侮辱内亲王!”小莫哑声低喝。
“我何曾侮辱她?”萧荣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只摸摸自己的良心——在我国,你乃是一个卑鄙的细作,犯下滔天大罪,还累得程大人被贬边关,但他却来关心你的伤势;在河对岸,你算是立下大功的英雄,玉旈云却又派你来干这掉脑袋的勾当,还让你施展这种苦肉计,差点儿就连小命也没了——我看,就算我们真的斩了你,玉旈云也不会眨一下眼,最多当拿你的血祭了旗。你自己问问自己的良心,这两个主子,谁更值得你为之卖命?”
小莫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刻,才冷笑道:“怎么?这是想游说我背叛内亲王?”
“一条是生路,一条是死路。”萧荣道,“想怎么选就看你了。”
小莫冷笑:“砍头不过碗大个疤——正如你所说的,我死了,内亲王拿我祭旗,一偿她多年的夙愿,我也算是死得其所。我们樾国军人,脑袋可以掉,但是绝不做叛国的乌龟王八。你不要白费口舌了。要杀要剐,来个痛快!”
“你……”萧荣又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愣了愣,才喝令外面,“还不进来把这细作带走?”又向小莫威胁地笑道:“你现在嘴硬,等到了揽江大营里,我们好好招呼你一番,看你还硬到几时。”
“哼!”小莫轻蔑地笑笑,面无惧色,“我知道我的骨头没有你们的刑具硬。不过我怎么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内亲王的事来。咱们大家都省省吧。”他说着,面上的表情忽然一变。
程亦风还没反应过来。萧荣先冲了上去,扼住了小莫的下巴:“好小子!想咬舌头自尽,没那么便宜!”
小莫被他制住,想要怒骂,却咿咿呀呀说不出整话来,唯有胡乱踢打挣扎——他的武功原在萧荣之上,虽然此刻身受重伤没有力气,但还是令到萧荣应接不暇,几乎就要被他挣脱了。好在外面的士兵已经冲了进来,见状,即拥上前去,有几个把小莫按住,另有几个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押解犯人用的绳索,三下五除二把他绑在了床铺上,嘴里也塞桑了手巾。小莫气得眼如铜铃,身子紧绷着,还在做徒劳的挣扎,以致伤口全都裂开,床铺上血迹斑斑。
“简直是只疯狗!竟然咬我!”萧荣怒冲冲地甩着自己的手,“把他抬回去,看看他还能搞什么名堂!”
“是。”士兵们得令而动。
但程亦风却踏前一步挡住了:“等等,萧副将,你看他性子这么刚烈,就算把他带走,他也不会说什么,无非是折磨一番,你费了力气,他没了性命而已,何必呢?”
萧荣皱了皱眉头,不解道:“大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