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明年五月就要释服。
依制,守孝官员释服后是可以官复原职的。
而章惇在守孝前的结衔是什么呢?
正议大夫、紫宸殿大学士、广西经略安抚制置使、管内劝农使、管内观察处置等使、提举交州内外诸公事、上柱国、御赐紫金鱼袋、豫章郡开国公、食邑八千八百户,食实封三千一百户!
只是看着这些结衔,蒲宗孟都有一种无力感。
无论是自庆历后,就再未授给文臣的【紫宸殿大学士】,还是章惇在广西,文武一手抓,上马管军,下马治民的威势。
都足以说明,章子厚简在帝心,实乃官家腹心的事实。
这样一个人,一旦回朝。
除非他自己作死,不然谁都挡不住他拜相的路。
章惇会作死吗?
不太可能!
这样想着,蒲宗孟便咽了咽口水:“仅仅是这样,恐怕还不够!”
“吾还得争取更多圣眷!”
“必须压倒蔡持正和冯当世的合流!”
至于,在那个运河工程的事情上使坏?
蒲宗孟是不敢的。
当今官家,在很多事情都能容忍臣子们的小动作。
独独在他关心和要做的事情上,谁搞小动作谁就等着被贬吧!
……
和蒲宗孟的紧张不同。
蔡确一副智珠在握,云淡风轻之色。
自回京以来,他一直积极参与政事,与宫中的关系也很好。
最紧要的是——官家让他担任了掌管天下市舶司的差遣:总管市舶司。
无论是明州的陈睦,还是广州的蒋之奇或者泉州的陈偁或者正在筹备开港廉州的蔡京。
有关市舶司的事情,都要和他汇报。
与此同时,官家还让他以‘前宰相’的身份,和苏轼一起分管工部、专一制造军器局。
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他——相公,格物致知,乃是大道!
这就是支持他和沈括、苏颂一起,撑起【格物致知】的门面。
只是,这个事情,让他犹豫不决。
实在是,蔡确还看不出来,沈括、苏颂等人搞的【格物致知】的前途。
一帮伎术官、匠人,天天捣鼓着机巧之事。
舆论很是不屑,也经常抨击——你们这也算道吗?
庄子早就说过了——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
对于大宋的士大夫们来说,【机心】是不可接受的。
不止是因为【机心】不纯,非君子之道。
更是因为,机械、机巧之事,乃是劳力的事情。
正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士大夫,若去从事机械、机巧之事,就等于自甘堕落,自我承认,自己已处于‘劳力者】的角色。
要受制于人的!
何况,机械、百工之事是很脏的,也是很繁琐的。
让他去宣扬、鼓吹,沈括、苏颂在做的那些事情。
还将之奉为正道。
蔡确本心是不大认可,也不想接受的。
这在大宋很正常。
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是绝难接受,自己需要和小吏、工匠、百姓一样,去弯腰做事的。
像蔡确在福建,主持市舶司的筹备工作。
他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带着福建的名流、乡绅们,游山玩水、吟诗作赋。
并在这个过程,向这些人宣讲朝廷的政策,鼓励他们出海经商。
然后就是给都堂、官家写信。
要政策,要资源,要优待。
剩下的其他事情,他一概不管,统统交给陈偁、吕希绩等官员,给这些人定个KPI,按期完成的有赏,没有完成的,就上书朝廷,要治他们的罪!
对他来说,事情就是这么办的。
他也习惯了如此。
所以,对官家的各种暗示,他一直假装没听懂。
反正,官家也没强求他。
不是吗?
不然,今日官家为何要将他的儿子蔡懋叫到御前,还让蔡懋传话给冯京?
进而,将运河这样的大事,交给冯京来主导呢?
……
看着冯京的背影,赵煦靠到坐褥上,眼睛悄悄的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大臣。
最终,赵煦的视线,停在了正老神在在,一副智珠在握的蔡确的身上。
“蔡相公啊蔡相公……”
“朕给相公递了这么久的梯子,相公都不肯接茬……”
“朕也没办法了!”
“只好让相公认清一下现实!”
选冯京这个元老来主导、规划【会通河】工程,是赵煦思虑良久后的选择。
之所以选冯京,是因为这老登和他背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