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抬起独脚想要靠近,却笨拙地将自己绊倒,登时朝着少年行了一个匍匐大礼。
于是,至尊归位、火神拜伏,天地立生响应。
支撑巢屋灵台的若木赤光大盛,俄顷便有烈焰漫天,最终竟凝成了一朵赤红庆云,高悬在灵台上空,比之先前那条赤金长尾还要庞大和瑰丽十倍。
有了火神毕方氏坐镇,若木对大日炎火的招摄之力明显今非昔比。
不久之前,若木刀灵将自身的神形道蕴借给少年构筑灵台,不成想短短时日就得到了如此丰厚的回报。
浓烈的喜悦之意在巢屋灵台之上弥散开来,若木的万千碧金叶片相互碰撞,主动奏响了《飞龙唤霖谱》。
这曲王者雅乐一起,上方的炎火庆云之中就隐隐有一条龙影来回游动,漫天赤红雨丝随之垂落。
三亩心田无种种,种时须藉赤龙耕!
少年满足地叹息一声,伸手朝毕方氏一指,赤红色的雨丝就朝着那只尚显虚弱的雏鸟飘去。
贵为南方火神的雏鸟瞪着一双圆咕噜的大眼睛,仰起脑袋、白喙大张,如饥似渴地接引着雨丝。
然而它只是喝了几口,就猛地低下头,剧烈咳嗽起来,将很是珍贵的若木赤露吐得满地都是,脸上更露出嫌弃之色,简直不给自家至尊留半分颜面。
少年哑然失笑,抬手朝头顶庆云一挥,从中引下来一团燥性未脱的大日炎火。
雏鸟豁然抬头,大眼睛中满是渴望。
下一刻,它就如愿以偿地被那团大日炎火罩在当中,嘴里登时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小小身躯更是一跃而起,蹦蹦跳跳、状极欢悦。
只可惜小家伙落地时依旧站不稳,很快就一个趔趄,好似一个小火球,骨碌碌滚出了老远。
就在这时,披着大红袈裟的小和尚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立在少年脚边。
他手搭凉棚,望了望那只正乐得满地打滚的雏鸟,当即小嘴一撇,厌弃道:“没见过世面的傻鸟!”
说罢,小和尚抬起头,伸手想要拉大兄的裤脚,却又畏惧那些炽烈的火焰,终究又将小手缩了回去。
接着只听他悻悻开口,似是在恳求少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齐虎禅不想为神!”
少年讶然,低头审视自家幼弟片刻,了然笑道:“你是不想如毕方氏一般,此生都被拘束在这方小天地吧?”
眼见小和尚连连点头,少年就板起了脸:“你是牛耳尖刀化生,本质属金,又有虎德,大兄正要仿效司秋之神,封你做个若木灵台的西方金神。”
小和尚闻言大急,眼巴巴瞅了少年半晌,见自家大兄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沮丧地垂下小脑袋,泱泱不乐地道:“那……那你封吧。”
少年见了,嘴角悄然一勾:“不后悔?”
小和尚依旧低着头,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却有一串泪珠儿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
“咳咳,天地之主、中央至尊诏曰……”
少年才起了一个头,小和尚就气急败坏地抬起脑袋,脸上却是半点泪痕都没有:“真封啊?”
“哼,就你这点子道行,也敢在大兄面前玩心眼、耍滑头?”
少年的笑容堪称肆无忌惮,将小和尚气得涨红了脸。
少年笑了半晌才停下,转而好奇问道:“你方才这一手凝气作霜、化霜为水,是从何处学来的?”
“这有什么稀奇?化霜为水只是因为灵台上太热了,至于凝气作霜……”
小和尚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大兄一眼,旋即昂首挺胸、傲然答道:“自然是从韦应典那里学来的!”
“他那劳什子的大风卷水、白刃凝霜,还跟什么西风之神扯上了关系,听着倒是挺唬人,其实容易得紧,弟弟只是瞧了两眼便学会了!”
闻听此言,少年不由目露奇光:“你的根脚天资,处处都与西方霜金之道相合,当真不考虑在大兄这里当一尊西方金神?”
“不当不当,死也不当!”
万没想到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小和尚当场气得哇哇大叫,小脑袋更是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见自家幼弟已经恼羞成怒,少年也不好意思再行撩拨,点点头云淡风轻地道:“嗯,不当就不当吧。”
说完这句,他也不理会变脸奇快、转怒为喜的小和尚,当即起心动念、遁出心相,在高禖坛上睁开了眼睛。
此时鲁公与韦应典的交谈早已结束,两人站在齐敬之身前,正一脸惊异地盯着他。
齐敬之低头一看,见倾斜的小酒壶里已经不再有酒液流出,赤灶笔筒更是消失不见,便即收回手掌,抬头展颜一笑。
“如此年轻的第三境,偏偏还如此扎实雄浑!现在的娃娃真是了不得!”
鲁公显然已经看穿了少年的修为进境,一边出言感叹,一边若有意似无意地后退两步。
齐敬之不解其意,张口才要说话,忽就从舌尖上喷出了一口殷红血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