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也未必天山要缔盟约,西方数千门派就纷纷欣然前往。”
“不错。”
“因为这是维持地位的缘由,未必是造就其地位的缘由。”李缄道,“究其源头,应与其承载的仙庭传说相关。天山玉女”“扶驭”等名号深入人心,下山皆得敬称,盖因早无声流遍于西方大地。昆仑三十年来竭力捧造金乌灵
子”云云,也没什么成效。”
“就凭传说?”
“如果这传说成真了呢?”
“何意?”
李缄将另一沓厚厚的文书交在裴液面前:“你拿去自己瞧吧。其实最开始,不是天山召集,而诸派已经纷纷遣人去往‘天山上派”求助了。”
"
“整个三千里江湖,如今人心惶惶,一团乱麻,已有不少惨事发生。此行除了我们确立仙庭之事,作为鹤检与东宫特使,也应尽量整顿江湖,弥平风浪。”李缄道,“秩序一乱,百恶皆出,不是大唐愿意看到的。”
“好,我知晓。”裴液想了想,“那么要确立仙庭,我得登上天山了。”
“乃至要登上群玉阁。”李缄道,“天山世代守护的是什么,我没法给你一个很清晰的讲述,一切台里所知都写在里面了。不过我认为这件事应当很简单,你带着真天之权走上去,天山之上会有等待你的东西。”
“关键在于走上去?”
“不错。”
裴液想了想:“叶握寒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安静了一会儿:“他很强。”
裴液静等了一会儿,李缄不再说话。
“没了?”
“没了。”李缄道,“你知晓,天山人不怎么下来,仙人台即便手眼通天,也难弄清无痕迹之事。”
“如何知道他厉害?”
“从前道启会还不稳当的时候,我去过天山。”李缄道,“那时天山派就已经很老了,叶握寒是他的大弟子。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胜过了他师父。
“好吧。”裴液望着窗外想着。
李向后倚上桌沿,看着他收好资料:“身体上还有什么不妥吗?”
“没。这只眼早适应好了,身体承受一两次真天的触碰也没什么问题。”
“多亏你丹田这样东西。”李缄垂目道,“其实也未必是能承住,只是死不掉罢了。也不知你算哪层玉阶,理应多准备一年好好入玄门的,狡带着你偏走奇路。”
“那待修到抟身,都下一轮羽鳞试了。台主岂能在这时候用上我。”裴液笑,“这样蛮好,我觉得挺稳当,早点儿为您奔忙了。”
李缄似乎也难得微笑一下,道:“到了西边,你视情况行事,若需配合之处,可以调遣两陇仙人台,我已同他们说了。禹城一年来由西军代管,东宫应当也已去了文书,你若要调遣,记得带印信。”
“嗯,对接之人专请的长孙家的兄长,一年前我们结交过的。”
“好,那便别了。”李缄瞧了他一会儿,也没有多余的话,“祝一路顺风。”
裴液则后退两步,认真一礼:“自入京以来,劳您遮护照顾。”
裴液从仙人台的府衙走出来时,天色又已昏昏了。
他在张思彻处把应读的材料翻了个遍,全记在脑子里,即便驾轻就熟的鹑首也难免有些疲惫,这时候他高高举起手臂打个舒展,痛快地呼吸了一口清凉的雨气。
华灯初上,夜市刚刚有了样子,街上行人如织。仙人台之外正是西北坊最大最宽的一条长街。
去得多了,有时难免觉得西池吵闹,景色看惯了也就那样,很多时候装液和颜非卿杨真冰就会夜里来这条街上,有好几方钓鱼的小池子,或者就一同坐在街头石下或者仙人台房顶,聊些平时不聊的话。
裴液夹着伞朝南走着,忽然一怔,一驾青色的马车从后面驶来,停在了他身旁。
裴液笑了下,帘子掀开,李先芳好看的脸从里面露出来。
“公子,上车吗?”
“还来接我啊。”"
“殿下吩咐的。”李先芳趴在窗沿上,“殿下说您在仙人台忙了一天,肯定很累了。”
裴液笑:“走路本就是休息。”
他登上了马车,馨香温暖的氛围取代了清寒,李先芳为他奉上热茶,跪坐在身后,帮他解开了雨湿的发髻,用于巾一点点擦着。
车马行了两刻钟,驶入了一座芬芳的园子。
凤凰台在神京伫立很久了。
前朝古迹,风雨消磨,但周边的花树却一年年开出娇嫩新鲜的花。
在去年以前,它被郑家的园子囊括了进去,唯有在郑家所办的诗会雅集中方能得见,他人只能在长街经过时望见一角。
从去年六月开始,这座园子被郑家让出,南衙令人拆去了几道院墙,从此便人人可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