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徐学门见过鹿苑主吗?”
“......有过两面之缘。”
“我见过鹿苑主六面,有过两次交谈。”成帮主望着长街道,“成某性子莽直,斗性躁动。两回里,我都想过万一动起手来,该怎样打斗。”
徐掌门看着他:“那,成帮主跟鹿苑主切磋了?”
“没。盖因我怎么想,也决计撑不过六招。”成陨道,“徐掌门,鹿苑主很强。”
“就凭花伤,不可能杀了他。”
就凭花伤,不可能杀了父亲。
“这坠子最多三两,须得再添三百文。”
“掌柜,这耳坠打造时只原材便花了二十两,莫再搅缠。”
鹿俞阙听见他们的谈论,大半心神已经被夺了过去,身前的马主似瞧见肥羊,非要再多宰几百文.......三百两她也肯给,可身上确实一分没有了。计划里绝没有在一名贪婪马主面前耽搁的一刻钟。
其实她难免会想,这位成帮主看起来为人稳重正派,只消说出来,也许一切事情就不必自己担负了。
他们有人,加起来四五十,足以把一切传扬江湖。
他们有马,有快马。即刻就能把自己送到他们认为合适的地方。
那两位掌门在客栈前谈论着,身前的马主仍在喋喋不休......那袭白衣就是这时从眼角飘过,鹿俞阙的身体整个坠入了冰窖。
“问件事情。”他依然戴着面具,倚在门前狮子上,抬了抬手中剑鞘,指成陨,“有没有瞧见一个挺漂亮的女人,或者一个挺脏的瘦乞丐。”
成立在原地,浑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
他既不知这人什么时候抵达,也不知自己的身体何时不能动弹,徐掌门立在他面前,眼神变化了一下,连头也不敢回。
“没。”成陨道。
白衣抬起剑鞘,拨了拨徐掌门的腰,让他转了过来,挑眉道:“为什么夹屁股,你见过?”
“......阁下,阁下说的是长什么样子?”
“我也就见过两张画像,说是有这么个人。”白衣道,“你什么时候见到的?”
“......应当,应当不是阁下找的人。一个时辰前,倒好像有个乞丐来这里借宿。”徐掌门然道。
白衣轻轻一飘,如风掠入。
鹿俞阙木然推住马主的肩膀,极自然地将他带往棚后:“那我折半典当你一件宝贝。”
马主露出个欣然的笑,配合着退后:“嗨,也不是占你便宜??”
鹿俞阙抬手斩了他,将其轻轻放在棚后。出来解了一匹马,神情自然地牵着走出去,转过路口后,才猛地翻身上马,纵蹄疯了般驰骋起来。
她面无表情,但身体在簌簌地发抖......她永远忘不了那噩梦般的一夜。
就凭花伤楼,不可能杀了父亲。
花伤楼的杀手们前仆后继,有的杀死剑笃弟子,有的被杀死,父亲抵达的那一刻,在他们之间来去如虹,几个呼吸就收割去十几条性命,身上一滴血也不沾染。
花伤楼的楼主迎上了父亲,他在江湖上凶名赫赫,两家素有仇怨,他撑得也确实更久一些,四个呼吸后才落了下风,父亲一剑斩掉了他的左臂,下一剑就将贯穿他的咽喉。
“怎么今日自来投死??”他漠声。
眼睛瞧不清的一霎之间,父亲的右臂带着剑飞了起来。
话也停留在一半。
那一霎仿佛万籁俱寂,鹿俞阙是疑心自己看花了眼,但花楼的楼主又不可能握着那柄雪亮的剑。
那袭白衣飘落在武场上,长剑正缓缓入鞘。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断臂之痛似乎不存在,父亲身体依然立得笔直,声道,“竟敢强袭大唐在册剑派。”
他抬起左臂,地上一柄弟子的血剑飞入他手里。
白衣再一拔剑,雪亮一闪,父亲的左腕连同长剑再次飞起。
这袭恶鬼般的白衣抬手掀了下面具,父亲漠怒的神情第一次有了变化??吃惊,震悚,惶惑......鹿俞阙辨认不清。
“阁下,你们??”
白衣再次出剑归鞘,父亲的头颅高高飞了起来。
“清场吧。办得拖泥带水。”他懒声道。
鹿俞网纵马,飞驰,咬紧牙关。
泸山,泸山......离泸山还有多少里?
她想不到他来得这样快,更不知他如何找到这座客栈。
她逼着自己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泸山,此时却好像已见不到天黑。
鹿俞阙不知道他要用多久才会发现她不会再回去了,又能不能知晓她又改换了形貌。开始的半刻钟是她最心惊胆战的,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她努力把心压下去一些,手上则更奋力地鞭打着奔马。
飞驰出了城门。
没有即刻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