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递还了这封信,微笑:“晚辈瞧宫主是鹰视狼顾。胆战心惊之人,不会调人去包找伊州。”
“鼠兔胆怯而窜逃入穴,狮虎胆怯则亮爪嘶吼,有甚奇怪。”危光放回信件,转头看向装液,一双冷酷的眉眼,“如果有谁在西境江湖张开一张大网,昆仑一定是猎物之一,南宗不可相信,天山不可相信,两家瞧着都知晓内
幕,昆仑岂能坐以待毙?”
“你说的是,本座的承诺不可相信。昆仑也不会给你点苍一样的承诺。”危光淡声道,“何谓'先’出手,剑抵在脖子上那一刻出手算先吗?身旁之人被杀那一刻算先”吗?还是看见人携剑走来算先?昆仑广卧西境,五月以来,
没有一时一刻停下动作,如今西境影影暗暗,所见只冰山一角,不知还有多少人暗伏周围,情报、铺垫......昆仑已落后太多了。”
“李家不给宫主支撑吗?”裴液道。
危光微微挑眉。
裴液直视着他。
“就本座所知,李家知晓这件事要晚于昆仑。”危光道,“神京要把这件事放入国朝之中吗?”
“我尽量,江湖事江湖毕。”裴液看着他道。
危光缓缓抬手一抱拳:“那就别过吧。”
裴液抱拳躬身:“多谢宫主拨冗相见,晚辈告退。”
“对了,派司殿主,能否放归。”
裴液摇摇头:“并非裴液所能决定。”
危光摆摆袖子,裴液转身而去了。
“沈学门愿意见我是因心中坦荡,危宫主愿意见我是避免和仙人台误判。”裴液倚窗道,“不知道陈谷主愿意见我,是因为什么呢?”
“陈谷主还没说愿意见裴少侠呢。”
车马在街上穿行,裴液抱着剑:“总不能把我拒之门外。那我就执鹤检令进去搜查。”
“听起来不错。”石簪雪道,“不过陈谷主是天楼哦。”
裴液笑笑:“那就等八骏七玉来撑腰后,咱们再搜查吧。”
石簪雪道:“天山可不干抄家搜身的事,那是朝廷鹰犬的勾当。”
“岂有这样当面骂人。”裴液不满,想了想,“今日来时见到位青衣女子,是陈谷主的徒儿?”
“独徒,【西国湘妃】宋知澜,今年二十二,玄门第一阶。”
“听起来和石姑娘差不多。”
“我可差人家远啦。”
“这话真叫人牙酸。”裴液笑,“西境江湖人的称号听起来都挺霸道。
““湘妃”哪里霸道。”石簪雪也笑,“还是‘螭剑儿’响亮些。”
裴液轻叹:“我就在神京,仙人台取名时竟不知问问我的意见。”
“我进院时,这位宋知澜在和许峰主交谈,说‘早些返程,或者与天山会合'。”裴液望着窗外,“青桑谷对这事情是有看法的,但没在你的席上说。”
石簪雪缓缓点头:“这二人都是深谋远略,学富五车,师徒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青桑隐居谷中,医剑传世,也与争权夺利离得远,裴少侠不来,我本也打算单独去拜访的。”
但她讲完,裴液却没有答话,隔着层车厢看向了前方,马车也停了下来。
车外传来一道清婉平和的声音:“神京裴液公子,天山安香仙子,家师正在前方楼中等候,特遣知澜来邀。”
裴液看了一眼石簪雪,石簪雪看了一眼裴液。
两人提剑下车,果然见淅沥雨中,上午庭院的青衣女子举伞静雨中,真如一株幽花,怀里还抱着两把伞。
裴液顿了下,抱拳一礼:“前番相遇,有眼无珠,有礼了。”
宋知澜颔首:“裴公子名满天下,太过客气。是知澜当时有所猜测,未敢搭话。”
石雪上前接了伞:“许久不见,宋真传。没料在此等候。”
“许久不见。”宋知澜微一颔首,“冒昧了。不过家师是说,免得两位再劳动车马,误了黄昏饭食。”
女子引两人登上街边小楼,直到顶层小阁之中,外面风雨潇潇,一张屏风半做拦阻,那位青桑谷主陈青葙就坐在其中。
裴液这时候懂得什么叫“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长相自然是不同的,衣着打扮也不尽相同,但仪态气质,乃至看人的眼神,都如出一辙。
当然是宋知澜从小跟着这位师父有样学样,裴液望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行礼,端正抱拳躬身:“晚辈裴液,见过陈谷主。”
但他看着陈青的时候,陈青葙也仔细看着他,这时道:“裴公子多虑而少眠,身亢而思斗,不是中和之态,我给裴少侠写副方子吧。”
“......啊,哦。”裴液怔怔,“那,多谢。”
“请就座吧。”
裴液和石簪雪两人坐下,挺小的一张桌案,刚好够四人围坐,桌上已摆好了茶水。
宋知澜在一旁偏头看着师父提笔:“修行中人真气济身,裴公子修为深厚,如何会体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