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拜访了点苍,昆仑两家,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
裴液饮茶不语。
“无论怎样坐于一席,定下共识,危宫主永远不会信任点苍,沈学门也一定警惕地敌视着昆仑。”陈青葙道,“三十三剑门没有立成时,昆仑离吞并点苍就只有几步之遥,那时候不知见了多少血,如今昆仑势弱而点苍渐强,即
便没有雪莲之祸,危宫主可能都在等待杀死沈清的机会。”
“昆仑和南宗一直觊觎天山的位置,即便众人知晓事情多半是南宗图谋,可天山又脱得了干系吗,南宗想取而代之,天山又是不是想锄去隐患?谁又敢站出来阻止呢?你不愿意洗牌,别人难道不愿意吗?何况......你真的不愿
意吗?
“每个人都在恐惧,每个人又都在贪婪。裴公子是外来之人,西境江湖里的纠葛恩怨岂止持续了百年,怎么可能坐于一席,说两句话,就共渡难关呢?”
陈青葙看着裴液,裴液从这深邃平和的眼神中感受到她的年纪:“裴公子拳拳之心,敝派感佩,然而水暗风恶,鬼妖潜形,还请惜身。”
裴液沉默片刻,抱拳躬身一礼:“多谢谷主,晚辈告退。”
雨依然在下。
“还去别的地方吗?”
“下一个龙鹤剑庄。一家家逛吧。”裴液关上车门。
裴液回到天山楼馆时,时辰是黄昏,但天色已经暗沉如夜了。
裴液将能拜访的门派都走了一遭,龙鹤剑庄、大小云山,连崆峒也去了一趟,同师绍生叙了叙旧。乃至还顺便拜访了附近的一些地位中上的宗派,回程时还去了落英山和明珠水榭。
陈青葙说得不错,各家的自危都写在脸上,贪婪都埋在深处。
龙鹤剑庄的三庄主意气激昂,尤其听说他的姓名后更是热情,说愿意听凭调遣,同裴少侠一同铲除雪莲之祸,裴液挺高兴看见这样一位巾帼人物,但也正因这位三庄主抵挡,他真正相见的那位二庄主只出来与他说了短短几
句。
云山内有李逢照在,是可以安心和倚仗的一家,但显然也有些后辈心思蛹动。
落英山和明珠水榭见了几位故人,向宗渊,南观奴,苏行可,戚梦臣......裴液和他们的师长没有说太多话,倒是和几人坐谈了几刻,聊了聊往事,直到石簪雪提醒,才起身告别。
弈剑南宗回绝了他的拜访。
裴液在天山楼馆前下车时收到了回绝之信,来递信的人是韩修本。
“装同修,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裴液立在车马之前,“自韩同修离神京算起,也有七个月了。”
“派中事繁,虽留恋神京繁华,却只得一年修业之期。”韩修本抱拳,“在神京时未多讨装同修指教,实为憾事。’
“韩同修保重,日后总有机会。”裴液看着手中的短笺,其上只有段生的简单四字“自去拜山”。
“正是危难之时,令师不愿谈谈吗。”裴液把手中短笺折起,抬眸,“诸派都身心紧绷,免得生出误会。
韩修本正色:“家师说,裴同修不审不告,而杀我南宗少主,又与雪莲之源天山同路,若有诚意,理应自去北方,拜我南宗山门而告罪。”
“盛玉色屠戮剑笃山门,我先杀了,已向仙人台补写了缘由。南宗也可寻仙人台调看,如果神京仙人台有令,我会去南宗告罪的。”裴液看着他,“这事我其实也想问问南宗,是因何屠戮一家门派百余条性命。”
韩修本抱拳:“裴同修,剑笃是花伤楼所屠,是裴同修杀了盛师兄后,西境才沸沸流传是南宗所灭。其中证据何在?盛师兄又死无对证,南宗既不能申辩,不就只有认下吗?”
裴液安静看了他一会儿:“听说令师已登了天楼。”
“去岁月之事。”
裴液点点头:“替我祝贺。韩同修,保重。”
他转过身走进门中,石簪雪跟在后面,韩修本立在门边再次抱拳。
“南宗没想到盛玉色会暴露,但即便暴露,他们看来也不准备停下。”石雪道,“段生亲至谒天城,这些天其实许多门派都靠了过去,或者不信任?池大盟,或者只是无路可去。”
“嗯。”裴液望了望夜空,如同自语,“我暂按下剑笃屠戮之案,是为了维系城中稳固,但南宗不愿意配合,也等于无用之功。”
石簪雪看着身旁这位男子,她和他相识的时间已很长了,但一起做事的时候其实没有几回,这时候她大概第一次这样近地感到他情绪的变化。
“但如果天山和南宗冲突,恐怕会引爆西境江湖,本就脆弱的维系一触即溃。”石簪雪轻声道。
“嗯。”裴液应了一声,撑起伞来,“我想想。”
“好。”石簪雪道,“诸位同门已到了,裴少侠去见见吗?”
“这么快?”裴液惊讶,“就在馆里吗?”
“嗯,刚到不久,都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