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下的县城,静悄悄的,连野狗的叫声都没有。
城墙外一处茅草房内,几位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汉子,正聚在微弱的油灯下议事。
有人闷头叭叭抽着旱烟,把屋内熏得烟雾缭绕。
一个年轻汉子愤然道:“官府根本没打算给我们活路,我们穷苦人难道就该饿死吗?”
“咱们准备这么些年,不就为了杀官造反,让家人能活下来吗?”
“现在元江商会被灭,一时半会上仙也不会插手。”
“这机会多难得啊,张大哥,别犹豫,干了吧。”
其中一位抽旱烟的汉子咳嗽两声,“再不举事,月底又到交租的时候,几位哥哥家里,还有家人可以上缴给官府抵税吗?”
“对,家人都被官府捉了去,我绝不接受把孩子的魂送给那些鬼修。”另一位光着膀子的汉子面色扭曲地说道。
咚!
张大哥捶了一下桌子,咬牙道:“那就干!”
“要我们傻傻等死,不如轰轰烈烈干他*一场。”
“咱们就算死,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就当提前全家死光。”
几人眼中都露出坚毅的神色。
角落的卢老哥从怀中默默掏出一个布袋,啪嗒一声,丢在油灯前的桌子上。
“这里是七百两银票,二十四颗灵晶,是我这些年在府城攒下的家底,就当是举事的开销。”
“死我不怕,只想杀了那些狗官,为我前些年惨死的家人报仇。”
张大哥颤抖着解开布袋,露出里面花绿绿的银票和闪亮亮的灵晶。
咕咚。
有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几个脑袋凑到油灯上,有人眼中露出贪婪的光。
这可是价值一千多两白银的财物,没有人不眼热。
张大哥一把抓住布袋,丢给卢老哥。
“这钱,还是卢老哥拿着的好,也更让我们放心。”
“举事有需要,就到你这里支。”
余下几人频频点头,一致同意。
大家都是苦哈哈,有人家里甚至都断了炊。
这钱除了卢老哥,无论在谁手上,都是逼着他拿钱跑路。
张大哥双手按着桌子站起身,“大伙一会各拿一百两回去,明日一早联络乡亲,准备家伙,在三日后的秋尝夜举事。”
众人低吼一声:“好。”
卢老哥分了银票后,几人各自散去。
他正要离去,张大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苦笑一声道:“老哥,咱们都知道,凡人造反最终难免会失败。”
“你在府城待了这么多年,咱们起事后,若到了最后一步,能不能替老张家留个香火?”
“把我八岁的儿子安排到府城。”
这位领头人还未举事就已心存死志,卢老哥呆呆地看着他,不禁悲从中来。
他点点头,说道:“好。”
说完就着淡淡的月光,抹黑回城外的堂兄家借宿。
三日后的傍晚,太阳刚坠入地下。
县衙内灯火辉煌、人头攒动。
婢女小厮穿梭其中,琴师舞姬奏演于外。
云口县衙白日刚举行秋尝仪式,丘县令夜间便组织城内官绅富商,举办庆秋夜宴。
明面上说是庆秋,实际却是商讨秋税征收事宜。
丘县令和县衙一众佐贰官皆坐北朝南,接受官绅富商的敬酒和祝词。
县丞找了个机会,扭头压着声音跟丘县令汇报,“今年夏雨偏少,粮食歉收,贱民抗税之风愈演愈烈,粮税怕不太好收。”
“我等今日如坐材薪,更浇火油。”
“县尊,不得不防啊。”
丘县令脸色阴沉,并不说话。
直到征税事宜商讨完毕,粮税收缴任务也已分包,他心中才终于搬开一块大石。
每逢有人敬酒,皆是酒到杯干,如今脸色微红,身已半醉。
他忽然站起身,大声道:“这些贱民不思忠君报国,不念上仙庇护之恩。”
“若敢反抗,标营可不是吃素的,格杀勿论!”
见县尊如此霸气,官绅富商阿谀如潮,马屁不断。
标营百户的坐席距离丘县令不远,闻言一阵心虚。
在一众县官眼皮底下,满员一百的标营他都敢吃二十个空饷。
什么倒卖标营兵甲、收保护费、插手商业经营,就没他不敢干的事。
标营能不能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正当他坐立不安时,一个军士溜进县衙,在他耳边说道:“百户长,城外有暴民聚集,您要不要去看看?”
百户摆摆手,满不在乎道:“无妨,你们盯着点就是,不要坏了老爷们的雅兴。”
又过了一会,那名军士慌慌张张跑进来,附在百户耳旁,禀报了个惊天动地的噩耗。
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