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缓缓闭上了眼。
……
眼前的火在燃烧，穿着白色素服的许轻舟被母亲摁着手跪在地上，对着比他大许多的棺材磕头。
他不明白，为何有些人是在哭，有些人却在笑，可他知道，又一个重要的人离他而去了。
“…你就这般…抛下我们母子两个…怎么忍心…”
母亲在一旁失了魂喃喃自语，却还是摁着他的手，不让许轻舟松开。
轻舟没有喊疼，或许是因为快到那个能够感受到伤感的年龄了，此刻确实是内的疼比外的疼要痛，而且痛的多的多……
也或许是他害怕母亲也会躺进这个黑不溜秋的盒子里，和爷爷爸爸一样化成火焰中的灰烬，所以才能一声不吭的坚持许久。
“往后，便只有我们了…轻舟…你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
“嗯，爸爸过…要我照顾好妈妈…”
“那你能答应妈妈…永远不要离开妈妈…好吗？”
许轻舟不懂永远是什么，不懂离开是什么。
所以他摇了摇头……
……
许轻舟如同往常一般，起了个大早。
他先是来到妈妈身边，看一看母亲有没有解开过自己昨晚系在她手腕上的绳子，接着再翻一翻家中是否在昨日他出门上学后增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黑色的药丸，锋利的剪刀，细长的绳索。
若是没有，他会走到床前，给熟睡中的母亲一个安慰的吻，然后从床前塑料盒的抽屉里拿出五角钱来，出门。
虽然是夏，可清晨依旧是冷的。
但他的心热，所以只是跑了十几分钟，便不再打颤了。
“哟！许！挺早哟…来啦！”
这是包子铺老张每日清晨打开摊位后，几乎必会第一句出的话。
“嗯，张叔叔，拿两个包子！”
这是一种惯例，是一种习惯。
两个最大的豆沙馅包子被老张熟练的从最下面蒸屉中取出，他眼里看向许轻舟时总有种深深的怜悯与对他勇气的感叹。
“五角钱…”
“叔叔给…”
手递来破旧的如同被无数人踩踏过的五角钱。
偶尔时候，老张在借过钱时，会对这个看起来成熟老成的屁孩也会开开玩笑，好奇剥掉他稚嫩伪装的外表后，看看他的内心深处究竟藏着的是何模样。
“许，怎么方才跌倒了也不喊疼？叔叔记得你好像从未在别人面前哭过…”
可轻舟总是会笑着对他摇摇头道：
“谢谢张叔叔…哈哈…我答应过不哭的…”
话不能聊太多，他得马不停蹄的跑回家中，将那包子拿出一个放在母亲床头。
微微喘喘气，再接着向学校方向跑去。
他是其他人家长中，别人家的孩子。
懂事的，不哭的，勇敢的，孩子……
……
终会迎来一点点时刻的春，哪怕是微如许轻舟这般稚嫩的少年。
那个浑身脏兮兮的，背着兔子挎包的女孩子将手中那个先捡到的瓶子递给了许轻舟时，让他有了种碰上同类的错觉。
不是错觉，二人很快熟识，因为捡瓶子经常能看见彼此。
他们闲下来休息，便会坐在公园的湖边，那里是唯一可以对他们免费开放的景色。
或许是太久没有和别人过话，他转过头看着那个笑容很甜的女孩问道：
“你的爸爸妈妈呢？”
少女伸出手，指向了湖面，那里埋葬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爸爸，世界很黑，然后就消失了…妈妈也走了，不过她：只要我只要听话，一直把这座湖填满，她就会回来…”
少女丢出一颗石子，又回过了头看向轻舟：“哥哥呢？”
“我……”
许轻舟看着她报以温柔的笑：
“我还好，我还有一个妈妈…”
“嗯，那真是太好了…”
人间之至悲如此来，竟成了一种幸福，一种祝愿。
“可我妈她总是发呆…我也不太明白…”
“嗯，可能是在想谁？我想爸爸妈妈的时候也会发呆。”
“这样吗？”
“…对了，哥哥捡瓶子是为了什么？”
“买早饭…你呢？”
“我呀，我想攒钱买身新衣服，等到我想去见爸爸妈妈的时候，就穿上好看的衣服去见他们。”
“你会成功的…我帮你…”
他不懂，但他确实很想帮她。
从此之后，许轻舟便又多了一件事。
他将少女捡来的瓶子全部换成了钱，存在自己的瓶子里为她记着数。
一粒一粒，一颗一颗，像积攒心愿一般，那些一分一角的思念真的攒成了瓶子，瓶子又连成了排。
母亲看着那些瓶子，却又在某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