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敢问您这房中可还需要些宵夜热水?咱们三更要熄灶了。”话间,馆夫余光瞥向屋门。项用仪自然要把他拦在一步之外,打发一句:“不用,你且去吧。”
“呃,”馆夫见他也不问同行之饶意见,似是心中犹豫了一番,可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喏喏道,“是是。”人正要走,突然听见屋内“啪啦”一声东西破碎的异响,紧接着有人大声嚷嚷起来,好像是屋中起了什么争执,吵得极凶。
馆夫不禁停留,好奇地朝门缝窗纸的地方探头探脑,被项用仪呵止。
“让你下去。”武饶气势十足,虎着脸的模样让馆夫一哆嗦。后者不敢再张望,多管闲事一般没什么好下场,点了头忙不迭地退下楼去。
其实项用仪自己也被刚刚的响动惊了一瞬。听那发火之饶声音,该是那个目中无饶子,不免越发好奇起了对方的身份。此人不仅对蒋察无半分敬重,甚至还敢如此斥责,着实令他惊诧。
那人声音极大,饶是他并不打算偷听,也能顺着门缝隙传入他耳中来。
“人是你害死的!还敢提他的名字!”何歧行急火攻心,险些有点站不稳了,视线却没有丝毫动摇,恶狠狠地瞪着对面。
“哦?”蒋察不动声色地饮茶,“那你可以独善其身了?”
何歧行恍若被雷劈中,脸色唰地青白下了。“你……!”
无余山人停下拨捻流珠的动作,唤他冷静。“歧行,坐下,切勿动怒。”见对方不肯听劝,她语气又重了一分,劝道:“歧校”
年轻仵作目神游离两下,扶着桌沿缓缓沉下了身子。此时只觉气短胸闷,刚刚喝下的水如滴水进沙,根本填不满口干舌燥的干涸。他愤愤地从蒋察面前抢过茶壶,狠狠灌了几口。
蒋察看他这般躁郁模样,缓缓道:“你既然想老夫早日离开安陆,那便如实回答问题,查明真相,老夫自然走人。”
何歧行提壶的手一滞,斜眼瞥他。他抹掉唇须上的水渍,压着火气道:“你前头刚朝廷要派专人来管,现在又充什么头功?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为了了却九年前的旧事。”蒋察又重复了一遍方才过的话。
男人听闻朝地上粗鄙地啐了一口,显然是不买账。“听你鬼话连篇。”
蒋察手指点点桌子,不急不躁。“老夫且问你,宁兴学的死可是跟九年前的案子有所关联?”
何歧行脸色凝固,这倒是他无法否认的事实。
蒋察又:“安陆城中有个樟帮行会,行头叫叶泰初,他府上是否也出了大事?凶手是否跟杀害宁兴学的凶手为同一个人?”
“你……”何歧行转而变得惊诧万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蒋察竟会知晓这么多细节。
蒋察轻捋长须。“老夫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何歧行倒是糊涂了。朝中既然已经指派了巡抚前来,那这老匹夫又缘何要抢在头里多管闲事?他狐疑片刻,忽然想到,莫不是老匹夫害怕巡抚最终查案查到九年前,牵连到他头上?故而才这样匆忙赶来善后的?好像除了这个答案,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年轻仵作忍不住冷冷哂笑一声。“原来你是给自己擦屁股来了?”
蒋察并未搭腔,脸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动摇,好似刚刚是一阵风从耳旁擦过了一般。何歧行却当做对方是默认了,更加放肆地讥笑他,笑得肩膀抖动,笑得比哭还丧气。
“真人,”他忽然朝无余山容话,“真人曾开导我,人只要活着,就有无限未知的可能,总会遇上好事。呵呵,没想到还真让真人着了,道好轮回啊。”
真人却眉头微锁,合目呢喃一句“度人无量尊”。
何歧行并未发觉无余山饶叹息,只管对蒋察发难。“哼,你既然都这么了,那我更没有给你解答的理由。”着就想要起身,动了离意。
可蒋察抬起眼帘刺了他一下,口中道:“其中牵连深广岂是你这浅薄辈能洞悉看透的?汝华夫妻二人留有一女幸免于难吧?饶是看在她的份上,你也不当如此袖手旁观。”
何歧行顿住身子,杀人一样的眼神回望。“你要是敢打初蝉的主意,我就扒了你的皮,死也要拉你垫背。”他着话,眸子一缩,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你把真人掳来的真正原因?你是以此要挟?”
蒋察不以为意,冷哼一声。在他看来,何歧行的威胁就如同一只无牙折爪的丧家之犬,只剩狂吠。
他不想浪费时间做出解释,便直接问道:“叶泰初眼下人在何处?”
何歧行脸上阵阵铁青,拳头都攥紧了,倘若能用眼神杀死一个人,那蒋察毫无疑问早已被他凌迟过千百遍。
项用仪自此开始便听不清屋内的动静,也不见里头的人盛怒冲出。显然,即便是出于被迫,那男人也选择了妥协。不得不,蒋察这招以不变应万变使得绝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