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义正在气头上,没轻没重地顺口接话道:“那你赶紧让出来,我来指挥多半比你强。”
张道冲怒气腾腾地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根根凸起,很想揍他一顿。
每年几乎都会有那么几次,被这家伙气的七窍冒烟,可是每次生完气,又拿他毫无办法。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个当父亲的没有被青春期的逆子气得吐血过?
张道冲气极反笑,转身指着后面的大将军宝座,连声道:
“来来来,给你坐,我回镇北侯府养老去,这里的六万大军全都交给你,我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就等着你什么时候打进永安城,给我封个太上皇当当。”
此言一出,倒将怒火正炽的张崇义瞬间惊醒过来,两个人盛怒之下话赶话,越越离谱,张崇义赶紧压制如火山一般的怒气,瓮声瓮气道:
“你少扯淡,你是我爹,大哥是嫡长子,就算打下下,也是你当皇帝,大哥当太子,哪里轮得到我来封什么太上皇?
行啦,我不跟你吵了,这些兵马都是你的家底,我才懒得心疼,不过那两万涿郡兵马是我的家底。
你好了,让我躲远点看戏,一个兵都不能动我的,你是一言九鼎的大将军,可不能出尔反尔。”
完转身就气冲冲地离开帅帐。
张道冲本来面沉如水,怒气充塞胸臆,听到他那句“就算打下下,也是你当皇帝,大哥当太子,哪里轮得到我来封什么太上皇?”
满腔怒气瞬间冰消瓦解,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心道:“你知道这点就好,要守住你的本分,不能学你二哥想入非非。”
余怒未消的张崇义大步流星地地走出帅帐,只见那群将军全都躲到远离帅帐的百步外,远远地看着他坏笑。
他懒得跟其余各部将领打声招呼,脸色阴沉地叫上杨千钟等人,返回涿郡营地,尚修竹等人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全都郁郁寡欢。
向烈性情耿直刚烈,跟张崇义交情莫逆,无话不谈,离开中军帅帐不到两里,就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将军,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争夺主攻权呢?
你是大将军的嫡子,你要是句话,大将军不可能不给你。你不争也就罢了,怎么还反对攻城,提什么围城呢?
我们大军跋山涉水数百里来到信都城,每日耗费粮草无数,围上几个月,会把自己活活拖死,还打个屁的中原呀。”
一行人恰好走到溪涧旁,一泓清澈的溪水从远处蜿蜒而来,穿过一座稀稀疏疏的树林,七弯八拐地消失于视线之外,溪边处处可见椭圆的鹅卵石。
张崇义猛地蹲下,随意捡起一块鹅卵石,趁着向烈跨过溪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拿石头砸过去,大声骂道:
“你懂个屁啊,这不是争主攻权,这是抢着去送死。
哼,一群白痴,幽州步兵一百多年没攻打过坚固的城池,大军刚到信都就仓促攻城,只会造成重大伤亡。
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跟你们打个赌,他们就算把那四万兵马全部打光,都攻不下信都城。
要是寒柏那莽撞东西攻下了信都城,以后我听你们的,你们让我往西,我就带着大军往西,你们让我往北,我就带着大军往北。
你们要是输了,以后大事事,只要我拿定主意,你们就乖乖地闭上嘴巴,听令从事即可,不要有任何废话,敢不敢跟我赌?”
众人见他动了雷霆之怒,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哪里还敢置喙?
只有向烈一脸不甘心,愤愤道:“好,我跟你赌。要是你输了,以后听我们的,你不能乱来。”
众人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向烈,心想你怕是被鹅卵石砸傻了吧,他是张家将军、涿郡郡守,你的顶头上司,就算他输了赌局,难道你还真敢指挥他?
一行人话不投机,闷闷不乐地回到涿郡大营,没有跟各级将官泄露帅帐里的争端,只根据大将军的部署,他们这两万人马负责堵住西门,防止信都守军向西逃窜。
次日大军移营至西门十里外的牧羊谷。
第三日上,根据最初部署,蓟州大营两万人马陈兵南门,渤海两万大军陈兵东门北门。
巍峨高耸的信都城墙上,一脸惬意的韩少卿,悠哉游哉地望着数里外的幽州大军。
韩少卿不愧是个白面书生,四十岁出头,长相白白净净,穿着轻袍缓带,头戴纶巾,手里还好没有羽扇。
旁边站着一个身披铠甲、高额宽脸的五旬老将,身材足足比韩少卿高出一截,自然是大旗守城名将、郡尉司马远图。
这名大旗老将左手按在腰部的雁翎刀鞘上,右手竖着一杆通体黝黑的铁枪,看上去有些像是破斧枪,但材质截然不同,显然没有破斧枪沉重。
“将军,你有把握守几?”韩少卿脸上丝毫没有大军压境的紧迫感,而是古井无波地望向敌军,话的语气也是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