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相信老君观在你的带领下,一定能够兴旺发达。”
当下,便收拾齐整东西,跟蓝少永走出偏殿。
殿前空地上,多了几个穿着蓝布道袍的道士。
为首的是个枣红脸的老道,七十多岁的年纪,但精气神极佳,看到我出来,便迎上来行礼道:“见过惠真人,贫道青云观熊诚理。”
我说:“见过诚理道长,我记得你,崇明岛投资大会,你亲自带队参加的,只是当时人多事烦,没机会当面交流。”
熊诚理笑呵呵地道:“真人在崇明岛一战大败纯阳宫那帮子假道士,实在是大快人心,如今他们已经被公家驱逐出,纯阳宫拨乱反正,重归正道,实在是真人的功德。”
我说:“这些外道术士胆大包天,招摇撞骗,无所不为,对社会危害极大,我们身为正道大脉,修行学道的同时,理应承担一份社会责任,帮公家分忧,为善信指明何为正道何为外道,让诸般人等都明白烧香要拜正神的道理。”
熊诚理眉稍微抖了一下,道:“惠真人说得在理,说得在理,哈哈哈……”
蓝少永上前插话道:“真人,诚理道长德高望重,我特意请他来现场做个见证,将来道协和公家问起来,也能说得清楚。那边纸笔已经准备好了,请过去赠言吧。”
我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来到李云天身旁。
这边已经摆了张小桌,笔墨纸砚都已经准备齐全,又有两个年轻道士左侍立,磨墨压纸。
我提起笔来,思忖片刻,便即落笔,满满一篇,一气呵成,旋即将笔一掷,道:“蓝道长,熊道长,告辞了,来日再见!不用送,好生安置云天道长吧。”
说完一拱手,也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大踏步向外走去。
稍顷,身后响起蓝少永的吟诵声。
“鹤骨松姿百念休,云衣脱却谢浮名。
丹炉已熄千年火,玉阙初闻九籁声。
心随野鹤同消长,身与青山共浊清。
拂袖乘风归碧落,虚空元自一身轻。”
一路下山,至昨日山溪处稍停,原想捉几条小银鱼再煮锅鱼汤吃。
可是守了小半天,一条银鱼也没见着。
我便不再停留,换下道袍,开着辆面包,一路向西而行。
数日之后,进入丹措洲。
此地位于三省交界,风俗渐与高原趋同,居民也大部分都是藏民。
沿着砾石盘山路,一路前行,海拔渐高,空气里漫起牛粪和柏枝混合的、凛冽又醇厚的气息。
一路沿途所见居所,大多是土石垒成的藏房,两层或三层,平顶,墙厚窗小,像从地里长出来的堡垒。
墙上贴满牛粪饼,齐整地晒着太阳,那是冬日里珍贵的燃料。
偶有几顶黑色的牛毛帐篷扎在草甸上,旁边用石块压着边角,以防被风掀翻。
这里的人,脸上都带着高原的印记。肤色是赭红的,被强烈的日光和风沙长久地打磨过。房舍外可以看到些老人坐在墙根底下晒太阳,手上摇着转经筒,远远就可以听到筒心的小锤发出“咯哒、咯哒”的、安稳而单调的声响。年轻的牧人骑着马,赶着乌泱泱的牦牛群从山坡上漫下来,马蹄踏起烟尘,他们呼啸着,声音高亢而苍凉,像鹰唳。
如此一路边行边看,在进入丹措洲的第二天,我看到了一座密教寺院。
这寺院就建在最高的山坡上,高大华丽,金顶在稀薄的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与那些藏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便在附近转了转,待到天色傍黑,才在寺院近处找了个冒着炊烟的藏房,将车停好,下车上前。
门虚掩着,我轻轻敲了敲那扇用旧木板钉成的门。
“哪个?”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略显沙哑的女声从里面传来。
我清了清嗓子,道:“阿姨,您好,我是过路的,天晚了,想找个地方借宿一晚,行吗?”
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一张黝黑、布满皱纹的脸探了出来,头上缠着暗红色的头巾。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警惕和好奇。
“哪里来的?”她问,语速很快。
“从锦官开车来的。”
“哦,锦官,远得很。”她喃喃了一句,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犹豫了一下,侧身让开,“进来嘛,外头风硬。”
我连忙道谢,弯腰走进屋里。一股混合着烟火、酥油和某种干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暖而厚重。屋里光线很暗,只有火塘里的火焰跳跃着,照亮一小片区域。
“坐嘛,火塘边上暖和。”她指了指火塘边一个矮矮的、用羊皮垫着的木墩,自己则走到火塘另一边,拿起铁钳拨了拨火,又添了一块干牛粪,火苗“噗”地窜高了一些。
我坐到火塘边,伸手在火上烤了烤,转头四下打量,却见四壁徒空,几乎没有什么家具装饰,倒是在墙壁上挂着一张开国领袖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