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一匹黑马的王全颇为诧异的望着马车上春风满面的苏重川。
陆天明将目光从骏马那漂亮的鬃毛上收回。
“你那一刀，好像不怎么样。”
王全摇头：“就算再不怎么样，如那般硬接，十个有九个都活不下来。”
陆天明含笑道：“那他就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王全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在开始质疑自己的实力了。
“苏重川不死，对前辈来说是好事，不应该纠结才对。”陆天明劝慰道。
王全摇头：“他死不死，对我既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就跟每天都要死的那些人一样，并无特殊。”
“不会内疚？”陆天明诧异道。
“有一点，但不多，几天下来，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觉了，毕竟当时是他自己想死的。”王全认真道。
陆天明笑了笑：“看来前辈也不是特别古板的人。”
“古板和原则不是一回事，我只坚持该坚持的事情。”王全一板一眼道。
陆天明不置可否。
他再次望向王全手里牵的黑马。
忽地问道：“前辈，你从京城出来的时候，是走路还是骑马？”
“走路，怎么了？”王全不解道。
陆天明眨了眨眼：“那你既然有买马的钱，就没有还我的钱？”
“马不是买的。”王全解释道。
陆天明惊道：“那就是偷的咯？”
王全摇头：“我不干偷偷摸摸的事情，一辈子都没有做过。”
“借的？”
“不是，捡的。”
这话说出来，可能只有王全自己信。
陆天明嘴角扯了扯，问道：“前辈，成色这么好的马，当真能捡到？”
“你不信？”王全奇道。
陆天明无奈道：“我若是傻子，可能会信，但您看我像傻子吗？”
“你信与不信，都是捡的。”王全回道。
陆天明眼珠子转了转。
试探道：“那前辈可否再带我去捡一匹？”
这话本来是故意为难对方，以拆穿对方的假话。
哪知王全尽一个踏步上前。
然后说道：“走，反正也没人要，我带你去捡。”
于是。
完全真就带着陆天明出城捡马去了。
看见一寨子的马儿时，陆天明傻眼了。
眼前这处寨子，规模不大。
里面有十好几匹马，成色不如王全手里牵的那匹，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些都是其次。
陆天明之所以诧异，是因为地上的十几具尸首。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皆是被一刀抹了脖子，死状大同小异。
“这些人是...”陆天明没有把话说完。
“马贼。”王全一本正经道。
“真马贼？”陆天明真就不怎么信。
“真马贼。”王全回答得很果断。
“那老头看上去已经八十多岁了，是马贼？还有那个少年，也就是十七八的样子，也是马贼？”陆天明怀疑道。
王全坚定的点了点头。
随即解释道：“这群人都姓马，是一家人，年纪最大的那个，是他家第一个马贼，年纪最小的那个少年，是他家最后一个马贼。”
稍作停顿，王全又道：“这群人中，手上人命最少的，一只手掌都数不过来。”
陆天明听得目瞪口呆。
王全说得如此头头是道，很难说是提前想好的谎言。
“前辈，你这些天没有离开南江郡，就是因为这群人？”
王全否定道：“不是，几个马贼，花不了那么多时间，顺手的事情，之所以留下来，主要是回京也没什么事做，皇后娘娘不回去的话而我先回，廉宰相会认为我做事敷衍。”
“难道不敷衍？”陆天明反问道。
王全噎住。
这一路从京城走来，他从未对苏采菊出过手。
怎么看，都是在敷衍。
“捡一匹吧。”
王全逃避问题的方式很僵硬。
陆天明差点笑出声来。
他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开始在那十几匹骏马里观望。
姓马的这群马匪，平日里应该是过得不错。
马儿们被养得膘肥体壮。
陆天明选了一匹最瘦的，看上去和他的气质还挺般配。
王全不解道：“为什么不选一匹最强壮的？”
陆天明含笑道：“马和人其实是一样的，吃得太饱了，就不想干活。”
王全闻言皱眉思索起来。
片刻后，他将手上牵着的马儿给放了。
然后选了其中第二瘦的一匹。
“接下来你要去哪？”陆天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