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说话人拍拍他的手背,没有明说只是笑了笑,“今晚。”
3.
没有惩罚。
权珩合上阅读的书,静静看向黑夜。
好平静。
她不是受虐狂,但按照权家人一脉相承的睚眦必报,恩不偿仇倍还的性格,伤了所谓的长子长孙,不会没有动作。
除非是权霖变成了太监,不重要了。
“小珩,该休息了。”
温温柔柔的声音。
权珩一顿,看向身后穿着干净的年轻女佣。
怀兰。
这个庭院偏僻,本来只有权珩一个人,后来因为残疾,权家老头子怕她自残,才强行安排了佣人。
但每次都会受到权珩的激烈反抗和排斥,换了一批又一批。
最终只有这个年轻的女学生因为毕业失业,急需这份棘手又高薪的工作还债,被权珩默许留了下来。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权珩没提过。
她幼年时曾听权家老头说漏过嘴:她母亲名字里有个“lan”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头的态度非常忌惮,连提到名字都会非常惊恐,如同老鼠惧怕狸猫,像是对方是个极其恐怖的人物。
但这不妨碍权珩产生亲近。
乃至对名字里有“lan”的女孩产生微弱的“爱屋及乌”。
于是怀兰一留三年。
“哎,怎么还是受伤了!”怀兰看到权珩肩膀上的青紫伤口,心疼道,“那群人真是的,我去拿伤药。”
“不碍事。我……”
“不行不行,很疼的。”
怀兰坚持,利落熟练地掏出伤药,清凉的药膏敷在淤青上。
我没有一刻不在痛,感受不到——权珩想这么说,可最终恹恹地垂下眼,只说了句“谢谢”。
孤独的环境里,陪伴真是软化一个孩子最好的特效药。
从沉默,到简单交流,再到允许触碰。
“好了,睡吧。”怀兰推权珩进入卧室,有分寸地没有进入。
她只管吃用,其他地方权珩是不绝允许她越界的。
夜又静谧下来。
权珩躺在床上,知道今天前院不会再来人,闭眼入睡。
直到濒死驱散昏沉。
4.
权珩是被窒息的痉挛逼醒的。
膝盖上的残痛噬骨割筋,她要无能为力地学会熟悉、忍耐,直到习惯把自己熬到困极,进入半昏迷来得到休息放松。
求生的本能堪堪压过疲惫带来的绝望。
权珩艰难地撑开眼,看到那张对她展露过怜惜的脸。
对上狰狞,含着贪欲的陌生眼神。
怀兰……
权珩有一瞬间意识空白,嘴唇无声翕动,从怔愣茫然,到了然明悟。
啊。
原来在这里啊。
惩罚在这。
我……又做错什么了吗?我伤害过你吗?
权珩眼前模糊,浑浊的眩晕感侵袭,肺部挤压出最后一口气供养拯救自己赖以生存的躯壳。
怀兰,你又把我卖了多少钱?
会比之前那些人贵一点吗?
抛弃我,背叛我,惩戒我,践踏我,是不是和折磨破布娃娃一样易如反掌?像欧亨利的结尾一样有趣?
你们,究竟为什么那么恨我?
权珩感到痛,再到麻木。
她很轻地眨了下眼,好像有什么在这具身体里不受控地逃脱了,烫得她笑了下。
怀兰见她笑,突然脊背发凉,想脱身时咽喉一冷。
再然后是比泪更滚烫的血。
“想杀我的话,先用血拥抱我吧。”
权珩轻声。
黏腻鲜亮的艳从她青紫的脖颈,开到苍白的面颊,蔓延到死寂的眼中。
就像活祭供奉一尊神像。
她居然……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刀。
什么时候?
怀兰张了张嘴,鲜血从手掌缝隙里争前恐后地涌出,浇灌了少年满身。
“咚。”
尸体无望地倒下。
“咳咳咳……”权珩剧烈地咳嗽起来,迟来的眩晕伴随着反胃干呕,她趴俯着干呕了一阵,不知道为什么更冷了。
那双钳制她咽喉的手松开了,但她依旧喘不上气,像一条干竭无助的鱼,在灼烈的虚无中煎熬。
我要走了。
我得去洗干净。
——权珩空茫茫地想。
她竭力爬起来,不知道怎么撑到轮椅上,游荡到牢笼外。
一直飘。
被冷风吹落到某地,直到刺骨的海水淹没胸腔。
冷到极致反而渴求到温暖。
死亡在拥抱我吗?
书上说,人在出生前会被羊水温暖地昏沉地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