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除束缚的铁算盘与温浅对面而立,默默打量着彼此,其余闲杂人等则默默站在墙边旁观。
温浅看着铁算盘那饱经风霜的脸,以及佝偻干瘪的身形,与养母日夜念叨的那位风流英俊的情郎,实在无法联想到一处。
要不是夫君对老刀把子的人品推崇备至,温浅真想质疑冷云是不是随便找了个人来糊弄自己。
毕竟在养母的口中,那个男人可是一位书画双绝的风流才子,声音如同山涧的清泉,语气仿佛春日的微风,身上总是散发着墨香与酒香,眼中满是不羁与洒脱。
而眼前这位,眼中可没有一点洒脱,身上更没有酒香和墨香,反而充满了和梅师兄一样的气息……
但铁算盘此刻却从温浅的身上,看到了极为熟悉的神韵。
少了些风尘和哀愁,多了些灵动与跳脱,但骨子里透出的蓬勃朝气与眼神中那股韧劲,确实一模一样,必定是朝夕相处,耳濡目染,才能如此之像!
“你……”
铁算盘心下已经认定温浅的身份,当即十分动容的张开双臂,迎上前去。
可温浅在听到铁算盘那破风箱般的嗓音后,则是吓得连连后退。
说好的清泉呢?微风呢?
这哪哪都对不上的老头,如何能让温浅相信,一生倔强不服输的养母,竟是为了她枯守至死?
而铁算盘满脸动容的走上前,与温浅的花容失色,所共同组成的画面,在旁观之人眼中,却彻底变了味道。
冷云和白珂了解前因后果,至少能够理解铁算盘的失态和温浅的不敢相信。
黄元义只能算是刚通人性,对这么复杂的场面,实在是难以理解,但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崔旺眼见一个猥琐至极的老头,意图扑向自己的媳妇,哪里还能忍上半分,当即上前一巴掌拍在铁算盘的后颈,顺势捏住脖子,又狠狠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沉声吼道:“你个老东西,想干什么!”
铁算盘先是被一个大脖溜拍的浑身机灵,连连缩脖,又随着屁股上一击重击,全身松垮的皮肤向上推开波澜,一直蔓延到干枯沧桑的老脸,顿时满脸涨红的转头看向凶神恶煞的崔旺。
西北枝子门啊,一拳一脚两绝学的江湖大派,绝非是浪的虚名。
方才那一掌倒还好说,可踢在屁股上的那一脚,却是险些要了铁算盘的半条命。
此刻脸上的红,绝非是意图不轨的心虚,而是气血翻腾的表象!
“咳咳~我……你……”
铁算盘咳出一口鲜血,几度想要开口解释,但却又无从说起,只得十分虚弱的叹道:“松开~”
崔旺怒气冲冲的看着铁算盘,正恨不得将其当场捏死,哪里还会听他说了些什么。
好在冷云及时开口解释道:“我来做保,再给他一次机会,拿些纸笔来让他自证身份,如果他再敢胡来,不用你来动手,我亲自弄死他!”
崔旺闻言,这才稍稍压下火气,随后向温浅投去询问的目光。
温浅稍作犹豫,最终还是转身到屏风后取来笔墨纸砚,放在屏风前的桌子上,而后便退的老远。
崔旺当即拎着铁算盘走到桌前,沉声道:“立刻证明你的身份,不然我就烧口油锅,活烹了你!”
铁算盘自知早晚难逃一死,对于此刻的伤势倒也不放在心上,拿起毛笔,填饱墨汁,便开始缓缓勾勒,并轻声道:“刚才我被蒙着眼睛,嘟着嘴巴,只听到有人说起大婚啊,礼金什么的,是不是你们两个已经成婚了?”
“用你管吗?”
崔旺手上逐渐加重力道,怒气不减的冷哼一声。
铁算盘一生历经风雨无数,倒也不在乎皮肉之苦,依旧云淡风轻的继续勾勒,很快便完成了一幅并未细描五官的美人图,停手放笔,满头冷汗涔涔,却仍旧如常的叹道:“好了,拿给她看看吧!”
“浅儿!”
崔旺拎着铁算盘退到一旁,转头呼唤温浅上前。
温浅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仔细看着纸上的工笔,随即瞪大双眼,一言不发的匆匆跑出门外,不多时便抱着一捆画轴折返回来,赶到桌前,飞快一副副泛黄的画轴,与纸上所绘的美人身姿一一对照。
铁算盘看着那一幅幅熟悉的画作,双唇微抖,似是在默默作数。
待到所有画轴全都展开后,温浅方才转回身来,双眼微红的看着铁算盘,眼中不仅有不可思议,还伴随着浓烈的恨意,喃喃道:“真的是你?”
崔旺闻言,当即松开了手,不再为难铁算盘,转而守在温浅身旁。
铁算盘摇晃着立在原地,轻声道:“不对,应该是三百九十二副,怎么少了这么多?”
温浅眼角泪水不断滑落,颤抖着说道:“母亲离世前一年,就已经身患绝症,本可选择能够前倾痛苦的药方,更加安详的辞世,却为了多等你半年,选择了让她痛苦千百倍的续命药,并且每多活一天,就烧掉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