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焱沉默片刻,拱手抱拳:“诺。”
拓跋努尔的笑意微敛,声音转为低沉。
“记住——不许退。”
“哪怕是诈,也要让他们知道,三十万大疆铁骑,不惧任何‘计’字。”
“喏。”
拓跋焱再行一礼,转身离开。
雪被他的靴底碾得“咯吱”作响,身影逐渐没入风雪。
拓跋努尔目送他离去,目光中闪过一抹冷意。
风雪扑面而来,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他抬手,拂去肩头的雪,低声道:
“诈也好,实也罢。”
“这平阳,终究要塌在我刀下。”
他勒马前行,走至阵前高处。
三十万大军已按令徐徐止步,阵势铺展,连绵如铁流。
远方的雪雾之中,平阳城的影若隐若现。
那城墙高耸,旗帜寥落,竟有一种死寂的静。
“死城?”
拓跋努尔低声呢喃,眼底却浮出一丝笑意。
他伸出手,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刀。
寒光映雪,锋芒逼人。
“来啊,萧宁。”
“让我看看,你这位‘独守平阳’的皇帝,究竟是神,是人——还是个笑话。”
他一抬手,战鼓随之震响。
那声音,如雷贯野,轰然传遍雪原。
三十万铁骑齐声嘶吼,马蹄震地,杀气腾腾。
拓跋努尔立于高台之上,负手而立。
他的披风被风卷得飞扬,整个人宛如一柄竖立的铁刀,冷峻、锋利、傲然。
他望向远方那座孤城,目光森寒——
那是猎人与猎物之间,最后一瞬的凝视。
风雪更急,天地一片白。
平阳的方向,仍静得出奇。
雪压得极低。
风声如兽,吹得旌旗尽卷,发出猎猎作响的声。
拓跋焱领着三千轻骑,自中军拔营后一路疾行。
风雪铺天盖地,白雾遮天,他们披甲跨马,铁蹄踏雪,一行人如黑线般在漫白中疾驰。
前锋的旗子早已冻得僵硬,在风中飘荡出断续的裂响。
拓跋焱沉着脸,目光冷锐。
三千骑皆是精锐,皆为他麾下久战之卒。
行军之中,鞍上无语,唯有马鼻呼出的白气一团团升腾。
雪声压着呼吸声,天地间,除了铁与风,再无其他。
他们自北原南下,雪厚到半蹄。
行了约半个时辰,远处的地势渐渐平缓。
城影开始浮现。
“将军——”
一名骑士策马到他身侧,伸手指前方,“前面,便是平阳城。”
拓跋焱抬头,目光越过风雪。
果然,在那苍茫的白雾深处,一抹灰影隐隐出现。
高墙深垒,城轮隐约。
虽然被雪掩去棱角,但那股厚重的气息仍压得人喘不过气。
“传令,全军放缓。”
“喏!”
号角低鸣,三千骑整齐地慢了下来。
行军声在雪地里沉闷如雷,却仍保持着极度的秩序。
他们一路靠近。
行到距城一里左右时,雪风忽地小了。
前方的视野,渐渐开阔。
也就是在此时,一名探骑忽然勒马,发出一声低呼。
“将军!”
拓跋焱抬眼:“何事?”
那骑士伸手指前,眉头紧锁:“您看,那……是不是——城门?那城门,好像是开着的?”
拓跋焱皱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风雪半掩之中,平阳城的正门隐约露出一角。
他定睛一看——那道巨大的门影,似乎……是敞开的。
“你看花眼了吧?”
另一名骑士忍不住笑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信。
“这等时候,他们会开门迎咱们?你当他们都是疯子?”
“真没看错啊,”那探骑连连摆手,“您看那门槛下的雪,都被风吹进去了!若是关着的,哪来的雪迹?”
话音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拓跋焱盯着前方,眉头越皱越紧。
那门——的确是敞开的。
只是远隔一里,雪气弥漫,无法分辨真假。
“继续前进,靠近些看。”
他沉声下令。
“喏!”
号角再响。
三千骑重新提速,铁蹄声整齐而重。
他们如潮水般推进。
风雪打在脸上,刺得生疼。
越往前行,那座平阳城的轮廓越发清晰。
城墙巍峨,雪在城垛上堆得厚厚,垂下的冰凌在风里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