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正有一把无声的刀,从雪中亮起,正悄悄朝这三十万铁骑的背后落下。
……
大疆!
大疆皇城的天色始终比边境更重一分。
高墙深深,积雪堆叠在垛口之间,如同被刀反复削出的白冷边缘。
城中无战火,无兵声,反比平阳前线更显静默。
静得像一口深井。
外面风雪呼啸。
井底却只有心跳声回响。
拓跋燕回踏入皇城时,步伐不急不缓。
披风落雪,裙角落雪,睫尖落雪。
所有的雪都在她走入殿前时轻轻滑落,仿佛她与这座城隔着一层目不能触的气。
她面容平静,唇色极淡。
却没有人敢直视她的目光。
因为她是公主。
也是将要被记入大疆史册的人。
无论将来功过如何。
宫门守卫见她归来,尽皆俯身。
无人敢多言。
拓跋燕回只是抬手,薄薄一声:
“去传拓跋蛮阿。”
声音轻。
却像是拂过铁刃的指尖。
带着无形的命令。
拓跋蛮阿 ——
大疆皇室远支侧系出身,少年时随拓跋努尔征西立下数次军功,因论功行赏受封为辅政大臣。
大汗未归期间,他手握“通关密令”,代行边关调度与军政处理之权。
表面恭谨忠诚,心思却深,野心极重。
与拓跋燕回之间——
他既觊觎权势,也对她存有私欲。
这两者交缠,使他对拓跋燕回毫无防备。
没过多久,辅政大臣拓跋蛮阿匆匆赶来。
他身着大臣冬朝服,狐裘厚重,鬓角因为连夜操持朝务而略显疲色。
但目光中,却藏着极深的野望与自得。
见到拓跋燕回,他先是恭敬一躬。
随后嘴角却压不住地扬起了一丝笑意。
那笑意藏得并不深。
甚至近乎灼热。
“殿下。”
“许久未见。”
拓跋燕回盈盈一礼,语调温和。
“蛮阿大人辛苦。”
“殿下归来,便是我大疆之幸。”
“今晚可愿与我共膳?”
这句话一落。
拓跋蛮阿心中那一丝积压许久的欲念与念想,便像被人轻轻推了一把。
推入火里。
他几乎立刻答道:
“殿下相邀,是臣之荣。”
这句话里没有丝毫迟疑。
甚至连礼法分寸都淡了半分。
拓跋燕回轻轻一笑。
笑意极浅。
却恰到好处。
既不拒人。
也不迎人。
像是在水面上轻轻落下一片雪。
“那便请。”
……
夜色深沉,宫灯亮起。
殿中暖火映照金纹,香烟缭绕,如同在深宫深处燃烧着某种看不见的命运。
席上,拓跋蛮阿亲自更衣整饰,神色带着难以掩饰的喜色与企盼。
拓跋燕回举杯,眉目温柔。
她的声音很轻。
“蛮阿大人肱骨之任,支撑朝政。”
“兄长信你。”
拓跋蛮阿一愣,随即笑容更盛。
“能为大汗解忧,是臣之幸。”
他看着拓跋燕回,眼底是被野心与情欲缓慢烫热的火。
“殿下。”
“若大汗还朝,若大疆得胜……”
“你我两族之间……或许有更亲近之时。”
这话说得轻。
却已然踩入情与权的深泥。
拓跋燕回的笑,淡得如雪将融未融的冰。
不拒。
不应。
不怒。
不喜。
只是一瞬的垂睫。
那一瞬里什么也看不见。
“蛮阿大人果然心怀天下。”
话音未落。
殿门忽然被一股力量猛然推开。
风卷雪进。
烛火全部被吹得摇动。
影子在墙壁上骤然拉长。
铁拳踏雪入殿。
盔甲未卸。
刀未入鞘。
带着刚从风雪和杀意里抽出的凶锐。
殿中侍女与宫卫尽皆惊呼而退。
拓跋蛮阿猛然转身。
“大胆——”
话未说完。
铁拳无言出手。
一步跨进。
手如铁钳。
扣住拓跋蛮阿肩颈。
力量重得几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