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桃园根本不是目的,两人在一起相处才最重要,路上的风景比起小桃园又差到哪里去呢?
李庄生给胡梦蝶拍照,胡梦蝶在桃花掩映处白裙如雪,笑语盈盈。
“感觉这里的桃花不是很多嘛,不知道真正的桃花源是什么样子。”
或许是有些疲惫了,胡梦蝶坐在长椅上休息,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惆怅。
“我也没见过,我也想见一见漫山遍野的桃花。”李庄生也轻声感叹。
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那是桃花源,中国人的精神迦南。
“如果你哪天真要隐居了,记得跟我说一声。”胡梦蝶忽然说。
“嗯?”
“我也想隐居……要是有个没人的地方就好了。”
李庄生沉默片刻,忽然笑道:“你那是小隐,大隐隐于市,没人一点都不好,没有医院,没有超市,没有外卖……很不方便的!”
“也对。”
胡梦蝶展颜一笑。
两人默默地坐在长椅上,中间空出大约一个人的位置。
许久后,胡梦蝶眨眨眼:“我感觉你精神不太好,要不要我变成你前妻的样子?”
“……你本来就是她呀。”李庄生说。
李庄生本能地想干笑着糊弄过去,但此刻却是笑不出来。
刚才给胡梦蝶拍照,他又不自觉地想起她来。她在的时候,李庄生希望她能离自己远远的,可她真不在了,内心又惭愧又想念。惭愧自己对她的过分的态度,想念她的好。
活着的人再美好,又如何能敌得过亡人呢。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胡梦蝶声音莫名。
“……红叶题诗仙客撰,桃花人面梦将残。尾生抱柱空沉水,何处蓝桥见月寒。”李庄生说。
“这是谁写的?”
“我初中的时候写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居然还能记得。”李庄生笑了笑。
他中二病的时候写过不少诗,后来高中迷恋上了二次元,写诗就少了。再后来写诗的本子一起被陈兰英误卖,常常惋惜。幸好这次留了心,专门叮嘱过。不过他也只翻过一次过去的诗集,差点尬得抠烂自己眼睛。于是和自己的QQ空间一样,彻底封存了。
总之这首诗是写爱情之虚幻,红叶题诗不过是神棍的杜撰,人面桃花的故事只是一场将要完结的美梦,尾生这个被淹死的老舔狗白白丢了性命,而蓝桥上面根本没有云英,只有清寒的月光。
当然,这并非李庄生少年早熟格调高,只是他中二病特有的“为赋新词强说愁”,一边偷偷思春,一边装作对爱情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自顾自觉得这很帅。
这首是最他满意的作品之一,写完之后到处给人看,可惜没人懂得欣赏。更别说能有人看出后两句的另一层意思。
蓝桥的故事是说唐朝有个叫裴航的,爱慕一个叫云英的绝美女子,云英的奶奶就和他约定,百日内寻到玉杵臼,再来蓝桥娶她孙女。于是裴航倾尽家财,终于买到了玉杵臼。奶奶感动于裴航守信,于是裴航又捣药百日,终于娶到了云英,并且一起吃下神药飞升成仙。
而尾生的故事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他和一个姑娘约好在桥下见面,结果姑娘一直没来,桥下却发了大水,尾生为了不失约,抱着桥柱依然不肯离开,结果就淹死了。后人皆称赞尾生守信,后来又有传说那座桥便是蓝桥。
同样在蓝桥,裴航因为守信娶到了云英,而尾生却因为守信丢了性命。李庄生感叹裴航的故事和童话无异,尾生的结局才是现实。
舔狗不得好死!
李庄生这个时候提起这首诗,既是因为胡梦蝶提到了“人面桃花”之诗,也是想到了当初见色起意去追人家胡梦蝶的自己,真是一切烦恼的源头。
李庄生还记得自己高一军训看到美女后,仰天长叹,也不说什么爱情虚妄了,偷偷写了一首一剪梅,开头是:“世事如烟一梦残,云英别后,蓝桥月寒”。
云英啊云英,你在哪儿啊……自顾自地发春。
初中时候那个嘲笑爱情虚妄的李庄生呢!一见到云英就走不动道了是吧?
呸,不要脸!害了三个人!
终于是分别了,李庄生和胡梦蝶又走回学校。
“那我就先回去了。”李庄生笑着骑上电瓶车。
“嗯,谢谢你了。”
“花其实挺好看的哈。”李庄生说。
“对,今年花胜去年红嘛。”胡梦蝶点头。
李庄生一怔,这句词的后面是: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明年,你可以喊上休羽一起去赏花嘛,还有谢江晴!正好她们两个关系不是很好,你帮我说和说和!”李庄生说完,便急忙回过头,不敢再看胡梦蝶,“哦对了,你照片等我回去打包发给你哈!”
胡梦蝶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