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不容于俗世,妄动红尘之念,多半不会有好下场……”
妙玉又故作自嘲的说道:“你如今得了如意郎君,便来招惹我分心,也不忌讳佛祖怪罪。”
芷芍听妙玉话语故作轻松,但其中那股悲凉自伤与不甘,依旧清晰可辨。
芷芍胸中一阵心酸,她心思聪慧敏悟,自然听出妙玉话里有话。
即便她们师姐妹亲密无间,但妙玉有些难言隐事,也从不对芷芍提起,芷芍也不敢多问。
芷芍说道:“师姐,牟尼院快要修缮完毕,你和师傅就要搬回去,我真是舍不得你们。
上回三爷说过,以后南坡小院就空置在那里,你和师傅只要得空,随时都可以来住。”
妙玉微微一笑,说道:“玉章有心,你帮我谢谢他,其实两处都很便利,马车还不到半个时辰。
那年你离开蟠香寺,我以为往后相隔千里,只怕再也难以见面,不想竟然还有今日。
不仅能时时和你一起,还能这般同榻夜谈,玉章家里姊妹也都是雅人,待人接物皆有情致。
如今事事皆好,佛祖赐福不薄,我也该满足的……”
两人在榻上随意说着闲话,烛台上残烛燃尽,室内渐渐陷入黑暗,没一会儿各自香梦沉酣。
……
荣国府,贾琮院。
因明日就入腊月,按照神京旧俗,腊月前一日需沐浴更衣,以合送岁迎新之意。
贾琮院子人口不少,女儿家总要繁琐一些,等到她们个个都洗浴,已足过去半个时辰。
游廊里时常回荡银铃般笑声,还有窈窕穿梭的身影,以及姑娘家热浴之后,四处弥散的甜润温香。
晴雯的嗓音最悦耳,显得精力旺盛,豆官的声音最响亮,想来从小练戏,中气特别充足。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透着欢欣融合的烟火气息。
贾琮并没感到半点嘈杂,而是听在耳中,或看在眼里,心中便能泛起某种异样的充实和安定。
平儿和五儿重新烧了热水,服侍贾琮在水房沐浴过,两人才各自回房。
……
贾琮提着灌满热水的紫铜汤婆,上头还套着防烫布套,穿过游廊回到自己房间。
他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到床榻上一人正裹着锦被。
虽然锦被华丽厚软,依旧勾勒出那修长袅娜的体态。
方才众人都在外间洗浴笑闹,唯独不见英莲的影子,想来今日必是她值夜,早早过来暖被窝。
贾琮进屋刚锁上门户,床上的锦被便已掀开,英莲穿身粉色碎花小衣,睡眼迷蒙的坐起身子。
她微微伸了下纤腰,美好柔润的线条,恍如惊鸿一瞥,让人有眼前一亮之感。
英莲揉了揉眼睛,一骨碌便跳下床,说道:“少爷要歇息了吗,帮你睡暖被窝了。”
贾琮笑道:“日落就开始刮北风,倒现在都没停过,今晚肯定特别冷。
你把我的被窝睡暖了,自己被窝可还冰凉,可别受寒气,帮你灌了汤婆子,放在被窝里捂一捂。”
说着便走到侧榻前,掀开英莲的被窝,将套了布袋的汤婆子塞了进去。
英莲连忙跑到外间,提了炭篓进了里屋,在熏笼里加了红泥炭,又放上几片百合香片。
然后把炭篓重新拎回外屋,又将外屋小窗开了小缝换气。
这几年神京只要到了腊月,天气便会骤然转寒,夜里房里熏笼不能少了炭火。
等贾琮上了床榻,她过去帮他掖好被角,轻轻放下纱帐,又透过帐子一笑,过去将烛台上蜡烛吹灭大半。
将剩下两根短蜡端到外间,让里间光线更加昏暗些,便于贾琮入睡安稳。
贾琮见英莲忙忙碌碌,明明她比自己还年幼,但这些琐碎起居照顾,却透着年纪不相符的细腻贴心。
贾琮说道:“英莲,赶紧进被窝,穿一身小衣晃荡,小心着凉。”
英莲应了一声,上了侧榻掀了锦被躺下,被窝里已被煨得有些温热。
她将套了布袋的汤婆子拎到身边,感受着散发着的贴心温热。
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周身却是暖融融一片,她脸上生出笑嫣,只过去一会儿,便已沉入梦乡。
……
一夜无话,两人都睡得香甜,只有熏笼炭火闪着微弱红光。
次日凌晨,英莲悠悠醒来,原以为这个时辰,外头天色尚暗。
没想迷蒙看去,只见窗上光辉夺目,心中便生出警觉,今日竟睡过头了?
她一骨碌坐了起来,下床穿了拖鞋去叫贾琮起身。
没想她才动了身子,便已惊醒贾琮,说道:“英莲,昨日忘告诉你,今日休沐,你不用早起,回去再睡会儿。”
英莲听了松口气,便跑去窗户掀开窗屉,从琉璃窗往外一看,原来不是日光,竟是下了一夜大雪。
到处都是白皑皑一片,东方不过微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