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那人,却又被一人堵住前路。
他疑惑地抬起头,却看见两个雄壮的税警,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冷汗瞬间从鬓角流下,透过税警的腋下,德诺索夫看到了不远处的街角。
嘉莉正骑在马背上,而面色惨白的利波罗勒戴着木头手铐,还在对着他指指点点。
完了,德诺索夫的脸和他的心在同一刻化为了死灰。
露出一抹苦笑,他伸出双手:“小伙子们,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回应他的是葛瑞兹一记腹交拳,看着德诺索夫如煮熟的大虾般卧在地面抽搐,葛瑞兹挥挥手:“带走。”
此时的嘉莉盯了那德诺索夫几秒后,转头不屑地瞟了一眼利波罗勒:“算你聪明,捡了一条命。”
利波罗勒艰难地朝嘉莉鞠了一躬:“是我背叛了宪政,活该受此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转过头,嘉莉颇为欣赏地将让邦上下打量了一遍,“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吗?”
从见面就沉默到现在的让邦终于开口:“有,我们很快就说完。”
掏出怀表看了看,嘉莉拨马离开:“给你们五分钟,尽快。”
掏出了烟斗与烟叶,让邦看着神色复杂的利波罗勒:“来一口?”
由于只有一个烟斗,两人只能一人一口地抽着。
缓缓吐出一道烟雾,利波罗勒低语道:“你不该这么做的,你出了名,得到了哥昂齐阁下还有嘉莉阁下的欣赏,如果与我彻底划清界限,你得到的会比现在更多。”
“人为朋友舍命,人的爱心没有比这个大的。”让邦引用了一句《福音书》中的箴言。
利波罗勒讶异抬起头,尽管他已经讶异过多次,但还是如同第一次认识让邦一样。
“看什么?你在酒馆口若悬河的时候,我也在识字和读书啊。”
“所以只有我在原地踏步吗?”蹲了下来,满面尘灰的利波罗勒从让邦手中接过烟斗。
“你当初帮过我许多,教了我许多,没有你,就没有我的现在。”让邦蹲在利波罗勒身旁,“公义上,我斥你为魔鬼,私情上,我希望能报答你的帮助。
你家里的事,不用担心。
我找到了急流市印染工场的工场长,人家卖了我一个人情,叫你的父亲进去当了指导。
就是负责培训新印染工,抱歉我对他撒了谎,说只有这样,你才能活。
薪水虽然少,可至少能养活一大家子,甚至还能供你的弟弟上小学,供你的妹妹上大学。”
正在嘬烟的利波罗勒剧烈咳嗽起来,原先麻木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大学?”
让邦笑了起来,他掏出了一封信:“你妹妹写的,她的文法修辞比我都好了。”
迫不及待地接过信,利波罗勒展开阅读起来。
从利波罗勒手里拿过烟斗,让邦小口小口抽着烟:“今年六月,贞德堡女子学校的第一批95名女学生毕业。
有的去了医院学习医术,有的去了中学当老师。
甚至还有三位女学生,分别考上了圣械廷大学与圣丹吉军校。
你妹妹就是以考上圣械廷大学的库丝瓦妮娅为榜样,还说她也要上大学呢。”
快速扫了一眼信,利波罗勒缩着脖子,嗫喏着低声问道:“那我的事,会对她造成影响吗?”
“会,不能担任公职了,但老师或者学者还是没有问题的。”让邦拍拍他的肩膀,“没有你,她自己可以攒嫁妆,照样能挑选喜欢的人去嫁了。”
利波罗勒定定看了让邦好久,忽然颤抖着站起身,向让邦深深鞠了一躬:“多谢。”
“如果我今天被乱箭射死了,你一样会照顾我的妻儿的。”
利波罗勒鼻子发酸:“这次进了圣三一教育队,去黑蛇湾开荒,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再见了。”
让邦抿着嘴唇,同样站起身:“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到时间了。”
葛瑞兹缓步走来,看了眼前途光明的让邦,对着利波罗勒道:“你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讲的吗?”
思考片刻,利波罗勒将自己肩上脏兮兮但设计精致的丝绸礼服外套脱下,丢到了让邦身上:“你先前那件在混乱中不知道去哪儿了,你穿这个吧。”
愕然盯着手里的外套,让邦忽然上前两步,紧紧握住了利波罗勒的手:“珍重。”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