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做事谨慎,凡事必会仔细揣摩,事必躬亲。
纪明开瞧着他几日内脸型明显消瘦了一圈,人却比以前看着有精神。
往往是天将明不明时,他便得随着江山四处奔走。
三月二十八这天,江山为保花宴上再无纰漏,前夜未曾休息,整夜在园内巡视。
辰时初,江山携众护卫布防春容园。
辰时一刻,纪明开随小刘公公出宫门接引各位大人。
辰时三刻,帝后驾临。
“恭迎陛下,皇后娘娘圣驾。”众大臣齐声道。
秦琼气宇轩昂地走上观赏台,与众大臣道,“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这园子真不错,陛下以为呢。”陈皇后姝色无双,一笑起来更是绝美。
秦琼攥着她的手,柔声赞扬,“吾以为吾妻最美。”
陈皇后娇羞一笑。
二人看向群臣,秦琼道,“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看。如此美景,各位当不负春光,都随意些。”
群臣缓缓入座。
青龙坞行宫离都城甚远,朝中百官不得空闲,大多都是连夜赶来,因此脸上多有疲倦之色。
秦琼只当没看见,他低声唤来陈公公,问道,“江相可来了?”
“按陛下的吩咐,前几日已至书信,只是江相近日身体抱恙,大夫嘱咐不可长途跋涉。”陈公公从怀里掏出信件呈上,“半个时辰前,江相特书致歉信一封,请陛下过目。”
秦琼看都不看,有些生气道,“好大的面子!”
陈皇后不明,恍然从美景中抽身,“陛下,缘何动怒?”
陈公公适时出声解释,“江大人身体欠恙,驳了圣上口谕。”
“表兄。”陈皇后姣好的容颜微微皱起,伸出手替他斟酒,“不过一老匹夫罢了,待我父得胜,焉能让他好过?”
如今朝堂上纷纭四起,党派之争尤甚。
陈老将军便是个粗鲁性子,彼时草莽起家,襄助当时还是幼子的先王坐上龙椅,自己的女儿也送进宫当了皇后。
虽前朝时,贵妃作乱,以长子秦誉闻谋夺篡位,并毒杀先皇后于启政殿上。
然后宫有一太监,名曰海隆。
他趁乱抱走了当时尚在襁褓的当今陛下,四处苟且偷生。
七年后与陈将军一行重逢,才得以重新杀回都城,斩杀贵妃母子于阵旗。
江相本属先皇前朝旧臣,颇有才干。
秦誉闻称帝时,在位不过几年,却屡次重用江相。
江相也算是三朝元老,丰功伟绩史书自有分说。
只是先皇后死于贵妃作乱,陈将军对此耿耿于怀,连带着对这个老丞相也看不过眼,认为他不过是个风吹即倒的墙头草。
因此陈将军拥新君称帝后,数次对新帝提议,欲灭江家满门。
新帝初登大宝,许多事上,他都没有话语权,只能与自己的贴身近侍海隆诉苦。
少时的海隆虽得新帝看重,可新帝毕竟年幼,而自己在后宫毫无倚仗。
是以,他惶惶不可终日。
夜里做梦都会害怕陈将军以往事为借口,一把长刀轻轻挥洒,便可使他身首异处。
恰逢江相遭难,海隆心头立现一计。
趁着雨夜,密入相府与江相达成协议,二人暂时结盟,以解眼前之困。
陈将军狂妄,却在一场大战中栽了跟头。
江相乘胜追击,抓了他不少把柄,并以此告诫陈将军,让他莫要轻举妄动。
这些年来,二人看似平和,却从未消停,只是明面上还算过得去。
陈将军到底直接些,又偏疼小女,事事都愿与她再三嘱咐。
因此陈皇后对江相亦是不喜。
秦琼又反过来安慰娇妻,“不提他,瑶儿看得可开心?”
陈皇后点头,“表兄,月瑶惟愿与表兄长长久久。”
二人正甜腻着。
“臣江山,恭请陛下圣安,皇后娘娘凤体安康。”江山携纪明开从外间进来,“这是下臣在坊间寻得的一株七色牡丹。”
纪明开端着托盘,跪行上前,不敢抬头乱看。
江山继续说道,“牡丹乃百花之首,正如皇后娘娘身份尊重。然,寻常牡丹怎可与娘娘相提并论。此株却绝世无双,世间难得,下臣特此寻来献于娘娘。”
陈皇后很是欢喜,只是刚刚还骂了人家父亲,此刻还生着气,心中的喜悦散去大半,“多谢江大人,巽容,替本宫收好。”
穿着湖蓝色宫裙的巽容缓缓上前接过,抱着花立在一旁。
“江爱卿费心了,赐座。”秦琼闲适地看戏,对于陈皇后的情绪装作不知,“听刘厄说,这园子是你布置的?”
“下臣不过帮了些小忙,许多精细之事,还得仰仗刘公公。”江山谦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