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只留下一片被强行抚平、光滑得诡异、连空气都显得格外“干净”的虚空。
昆仑山的寒风卷过,发出空洞的呜咽,仿佛在哀叹刚才那场噩梦般的景象是否真实存在。
战场,死寂。
那头体型庞大、刚刚撕碎了柱子的魔兵,幽绿的鬼火凝固在眼眶深处。
它巨大的爪子还保持着前掏的姿势,爪尖上残留着柱子的血肉碎末。它感觉到了裂隙的消失,感觉到了那个让它本能恐惧的源头……被抹去了!
主宰它们的先锋魔将……没了?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发出意义不明的、断断续续的“嗬…嗬…”声。
它周围的其他魔兵,更是如同被抽掉了主心骨,混乱彻底爆发!吞噬灵能的本能还在,但失去了上位者的威压和指挥,它们的行动变得混乱而狂暴。
有的继续扑向残留着灵能气息的守护者尸体撕咬;有的则疯狂攻击身边的同类,争夺着同类的血肉试图恢复力量;更多的在原地嘶吼打转,幽绿的鬼火疯狂闪烁,透着原始的、无措的暴戾!
叶锋单膝跪在冰冷的岩石上,柱子的热血溅在他脸上,已经变得冰冷粘稠。
他手中的长剑还残留着银光,但体内狂暴的灵脉力量已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经脉寸断般的剧痛和深沉的虚弱。他抬起头,布满血污和冰渣的脸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望向那座最高的冰崖。
崖上,李辰安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
碧落黄泉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他垂下抬起的手,重新拢在破旧的衣袍袖子里。似乎刚才那抹平空间裂隙、瞬杀魔将的一剑,对他而言不过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甚至没有看下方混乱的魔兵一眼。
“神君……”叶锋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想说什么?感谢?汇报?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李辰安的目光,终于第一次投向了下方的战场。那目光冰冷,平静,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对死者的哀悼,只有一种勘破万物的漠然,如同俯瞰尘埃。
他的视线扫过那些混乱嘶吼、自相残杀的蚀骨魔兵,掠过地上横七竖八、流淌着黑血的守护者遗体,最后定格在叶锋身边,停留在柱子那残破不堪、几乎不成人形的半截躯体上。
柱子的眼睛空洞地睁着,凝固着最后那一刻的急切和某种催促。
李辰安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死寂的山巅,如同寒冰坠地:
“清点。灵脉。”
四个字。冰冷,斩绝。
叶锋浑身一震,猛地清醒过来!巨大的悲伤和身体的剧痛瞬间被一股更强的意志压下!
他是昆仑山的守护者!战斗还没结束!那些魔兵还在!灵脉……他强撑着拄剑站起,踉跄一步,差点摔倒。他深吸一口刺骨的寒气,对着身边仅存的十几个伤痕累累、同样沉浸在巨大冲击和悲恸中的守护者嘶声下令:“没死的听着!灵脉扫描阵列!快!最大功率!监控灵脉核心节点!所有活着能动的人,守住缺口!别让这些没脑子的杂碎再靠近节点一步!”
他的声音因为虚弱和激动而沙哑变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幸存的守护者们如梦初醒,压下恐惧和悲痛,挣扎着行动起来。
有人冲向后方布满裂痕的灵脉监控中枢,有人则强打精神,拖着残躯,重新在破碎的屏障缺口处组成单薄的防线,用布满豁口的刀剑和黯淡的灵力,阻挡着那些因失去魔将指挥而陷入混乱、却依旧凶残扑来的零散魔兵。
战斗再次爆发,惨烈程度不减,但守护者们眼中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狠厉。
李辰安依旧站在冰崖之上,像一座沉默的灯塔。
缓缓闭上了眼睛。
庞大无匹的神识瞬间沉入脚下的大地,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昆仑灵脉那庞大而复杂的能量脉络急速延伸、扫描。
神识所过之处,反馈回来的信息冰冷而残酷。
超负荷引动本源带来的反噬伤。被魔能强行吞噬撕裂的缺口。节点核心处被污染侵蚀留下的、如同墨绿毒藤般缠绕在灵能洪流上的污秽烙印。更重要的是……灵脉深处传来的那种“空虚感”。就像一块被强行挖走了核心部分的宝玉,虽然整体仍在,但内在的精华、维持星球灵能循环的某种至关重要的“灵髓”,被硬生生地、粗暴地抽走了,留下一个巨大而丑陋的“空洞”。
三成。昆仑山这条维系东方的核心灵脉,其本质力量,硬生生被掠夺了三成!
他“看”到了那些蚀骨魔兵身上流转的能量气息,与灵脉中被掠夺的力量同源,但被扭曲、污染,转化为一种纯粹的毁灭性和掠夺性魔能。
他也“看”到了那道被抹平的空间裂隙残留的最后一丝极其微弱、指向星空深处的空间坐标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