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黑凄厉的嚎叫，连声传来。可是白，慢转回身去，脚下连停都没停。它跳过泥洼，踢开石子，钻过禁止通行的拦路绳，撞翻垃圾箱，头也不回，一个劲儿地逃。你瞧瞧！它跑下了坡道！哎哟，险些叫汽车轧着！白一心想逃命，八成什么都不顾了。不，阿黑的悲鸣犹自在它耳边呜咽。

    “呜，呜，救命呀！呜，呜，救命呀！”

    二

    白上气不接下气，好歹回到主人家。钻过黑院墙下的狗洞，绕过仓房，就是狗窝所在的后院。白像一阵风似的，奔进后院的草坪。跑到这里就不用怕给绳子套住了。尤其幸阅是，绿茸茸的草坪上，姐和少爷正在扔球玩。看到这光景，白那份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它摇着尾巴，一步就窜了过去。

    “姐！少爷！我今儿遇见宰狗的啦。”白气都没喘一口，仰头望着他俩。

    （姐和少爷当然不懂狗话，所以只听见它汪汪叫）可是，今儿怎么回事？姐和少爷都愣在那里，连脑袋也不来摸一下。白觉得奇怪，又告诉他俩：

    “姐！您知道宰狗的么？那家伙可凶哩。少爷！我倒是逃掉了，邻居家的阿黑却给逮住了。”

    尽管如此，姐和少爷只是面面相觑。而且，旋即出的话简直莫名其妙：

    “是哪儿的狗呀，春夫？”

    “是哪儿的狗呢，姐姐？”

    哪儿的狗？这回倒叫白愣住了（姐和少爷的话，白完全听得懂。我们不懂狗话，就以为狗也不懂人话。其实不然。狗能学会耍把戏，就因为懂人话。我们听不懂狗话，所以，像暗中看物啦，辨别气味啦，狗教的这些本事，一样都学不会）。

    “哪里是哪儿来的狗呀？就是我白呀！”

    可是，姐仍然嫌恶地瞅着白。

    “会不会是隔壁阿黑的兄弟呢？”

    “也许是阿黑的兄弟吧”。少爷摆弄着球棒，深思熟虑地回答，“瞧这家伙也浑身黢黑嘛”。

    白顿感毛骨悚然。浑身黢黑！哪儿会呢。白从就白如牛奶。然而，此刻一看前爪，不，不止前爪。胸脯、肚子、后爪、修长有致的尾巴，全像锅底一样黢黑。浑身黢黑！浑身黢黑！白疯了似的，又跳又蹦，兜着圈子拼命狂吠。

    “哎呀，这怎么办？春夫，这准是一只疯狗。”

    姐站在那里，几乎要哭出来。但是，少爷倒很勇敢。白左肩上猛地挨了一球棒。时迟那时快，第二棒又朝头顶抡将下来。白棒下逃生，赶紧朝来的方向逃去。这次不像方才那样，只跑上一二百米。草坪尽头，棕榈树下，有个白漆狗窝。白来到狗窝前，回头看着主人。

    “姐！少爷！我就是那只白呀。变得再黑，也还是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