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玲，你没事吧？”胡天佑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急忙问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郭嘉玲。
“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你躲好，这些小日本鬼子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胡天佑说着就冲了上去，“砰砰”两枪又撂倒两个日本鬼子。
他越杀越兴奋，某个瞬间，他看见王小二浑身是血地扑倒一个日本鬼子，两人滚下山崖。
看见孙狗剩用柴刀劈开一个日本鬼子的头颅。
看见郭嘉玲拽着两个妇女躲到岩石后方。
当最后一个日本鬼子试图逃跑时，胡天佑的子弹打光了。
他跃出掩体，受伤的躯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匕首穿透对方胸膛的瞬间，他听见骨骼碎裂的声响，温热的血喷溅在脸上。
山谷重归寂静，只剩下女人们的啜泣。
胡天佑踉跄着走向岩石，看见郭嘉玲正用撕碎的衣襟给杏花包扎腿上的伤口。
孙狗剩跪在不远处，怀里抱着王小二。
这个憨厚的渔夫胸口插着半截刺刀，嘴角却挂着解脱般的微笑。
“他说……要去找翠花……”孙狗剩的眼泪砸在王小二逐渐冷却的脸上。
胡天佑仰起头，夜空不知何时飘起细雨。
冰凉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却洗不去记忆里翠花端来的那碗鱼粥的热度。
郭嘉玲默默站到他身旁，手指轻轻勾住他的小指。
他们身后，获救的妇女们相拥而泣，像一群终于找到归途的候鸟。
山谷里的血腥味还未散去，细雨却已渐渐停了。
胡天佑站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望着满地狼藉。
日本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着，而更让他心口发闷的，是那些无辜的村民。
杏花和其他几个被救下的妇女抱在一起，低声啜泣。
她们衣衫破烂，身上满是淤青和血迹，眼神里还残留着恐惧。
郭嘉玲轻轻拍着杏花的背，低声安慰着，可她自己眼眶也是红的。
孙狗剩跪在王小二的尸体旁，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泥土里。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胡天佑走过去，蹲下身，伸手轻轻合上了王小二的眼睛。
“狗剩，我们得让他们入土为安。”他低声道。
孙狗剩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胡大哥，翠花姐还在村里……”
胡天佑闭了闭眼，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他点点头：“我们回去。”
回村的路上，没人说话。
夜风呜咽，像是亡魂的哭诉。
当他们踏进村子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了原地。
尸体。
到处都是尸体。
老人、孩子、男人……
他们倒在血泊里，有的被刺刀捅穿，有的被枪打死，有的甚至被活活烧死在屋子里。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臭味，几只野狗在远处徘徊，却不敢靠近。
杏花捂住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跪倒在地。
其他几个女人也崩溃了，有的瘫软在地上，有的疯了一样冲向自己的家，却在看到亲人的尸体后彻底崩溃。
胡天佑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狗剩，带我去找翠花。”
孙狗剩木然地点头，带着他们走向村口的那口老井。
翠花就躺在井台边，衣衫不整，胸口插着一把刺刀，血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她的眼睛还睁着，仿佛在死前仍不甘心地望着什么。
王小二临死前说，他要去找翠花。
现在，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他们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才把村民的尸体一一掩埋。
没有棺材，只能用草席裹着，挖坑、填土、立木牌。
胡天佑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渗透了绷带，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一铲一铲地挖着土。
郭嘉玲想帮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你去照顾杏花她们。”
她知道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便没再坚持，转身去安抚那些失去亲人的女人。
到了深夜，他们终于把所有人都安葬了。
王小二和翠花被埋在一起，就在村子后面的一处高坡上，面朝大海。
“王大哥喜欢看海。”孙狗剩低声说，“他说过，等仗打完了，要带翠花姐去香港岛看看。”
胡天佑站在坟前，沉默了很久，最后只低声说了一句：“兄弟，走好。”
夜深了，村子死寂一片。
胡天佑坐在村口的石头上，望着远处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