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有七八名大汉一窝蜂的进入酒坊,大咧咧的围坐在了一张收拾干净的八仙桌上。
“小伍呢?小伍死哪去了?!”
甫一坐下,一名不好好穿衣服,几乎裸露整个上身的虬结大汉,拽下披在肩头的衣服一把摔在了桌上,旋即扯着嗓子大喊。
“来了来了。”
小伍匆匆忙自后院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来不及放下的舀水瓢。
他用肩头白抹布擦了擦汗,陪着笑脸道:“呦,这不是我郎二爷嘛,今儿个要喝什么酒?”
“绿蚁!”
郎二爷大手一挥,“先来一坛绿蚁,再来两盘咸菜下酒。”
说罢,他还不忘补充一声,“咸菜弄咸一点。”
“得嘞,您各位稍候。”
小伍恭敬的应了一声,旋即急忙去准备东西。
郎二爷重新落了座,大笑道:“真是没想到,黄老爷开仓放粮居然是真的。”
“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咱们兄弟去领粮,他们照样爽快的给了。”
“不错不错,今日真是走了运了,咱们随便将领来的米面往米行一卖,银子这不就来了嘛!”
“该说不说,现在的粮食是真他娘的值钱,咱们四十五斤大米,居然卖了近二两银子!”
“开仓放粮足有三天,明日咱们换个打扮,没准还能再领一次。”
“有道理!有道理!”
郎二爷一行人七嘴八舌的一阵吵吵,尽管说的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但却丝毫没有低调的意思,个个都是大嗓门。
就在这时,郎二爷突然注意到,旁边桌坐着三人。
他下意识瞥了眼桌上的酒,只随意嗅了一下,鄙夷之色便就挂在了脸上。
“小子,这酒你也喝的下去?”
郎二爷讥讽一笑,“在我们这,娘们才喝梨花酿。”
“哈哈哈!!”
其同桌之人,立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好汉这话,怕是有失偏颇了。”
裴礼笑了笑,“男女有别我倒是听说过,可还未听说,喝个酒还得分男女。”
“你小子毛都没长齐,懂个屁的酒!”
郎二爷冷哼一声,“这梨花酿,就是娘们喝的!”
裴礼轻笑摇头,不再争辩,自顾自饮酒。
郎二爷见这小年轻竟敢无视自己,面色立时放了下来。
他正要起身让对方长长记性,恰在这时,小伍抱着一只酒坛走了过来。
郎二爷深深的看了裴礼一眼,而后便在同伴的拉扯下重新坐了下来。
趁着他们喝酒的功夫,小伍过来给裴礼倒了杯酒,同时小声提醒道:“这些是镇上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裴礼笑了笑,示意对方不必担心。
小伍再度询问,“那边有张靠窗的桌子,要不换那去?”
裴礼婉拒,“就不麻烦了,这里挺好。”
如此,小伍也不好再多言,又叮嘱一声,这才离去。
“好酒!”
“要说喝酒,还得喝绿蚁,够劲!”
“他娘的,这天是一天比一天热了,出个门跟踏马洗了澡一样!”
郎二爷一行人很是豪迈的共饮一坛酒,吃着几文钱一盘的咸菜,颇有些兄弟情深的意味。
而随着几杯酒水下了肚,一行人言语举止愈发乖张,不仅满口污言秽语,而且上衣几乎也都脱了。
这几人中,其实也就是那位郎二爷看着强壮些,其余人不说瘦骨嶙峋,看着都挺蔫瘦蔫瘦的。
其中就有一名瘦的骨架子都凸显出来的小个子,视线已经好几次往裴礼这桌瞟,准确的说,应该是往姜晓身上瞟。
常言道,酒壮怂人胆,再加之其兄弟们都在,那小个子缓缓站了起来。
其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小娘子,这大热天的,带着帽子做什么?”
“我帮你把帽子摘了,你也凉快凉快。”
说话间,小个子伸手就要去摘姜晓的头上的维帽。
恰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小个子一转头,面色一冷,“小子,你要英雄救美?”
“你误会了。”
裴礼无奈摇头,“我是在救你。”
“胡说什么呢你,爷用得着你来救?”
小个子一把甩开裴礼的手,旋即伸手就要去摘姜晓的帽子。
郎二爷一行人笑着看热闹,还有几人吹着口哨,不断怂恿小个子。
与此同时,柜台处假寐的李绾半睁着眼,嘴角带着笑,颇有些看乐子的意味。
“砰!”
突然,小个子不知何故倒飞而出,撞塌了他们那张八张桌,还有大半坛的绿蚁酒撒了一地,现场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