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叫停,徐平双目微凝。几息后,他抬手一招,麾下的玄甲卫接连退出战场。
见此情形,宁武、杨定等将缓缓退后,薛刚也在挑开李尚武兵器间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徐平的身旁。
远处,隆圣帝勒马立于高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脸色虽平静无波,眼底却闪过几分复杂。
“此一战,你算不得败!”说话间,其身后缓缓浮现浮现出真龙气劲,龙影盘旋升空,高达数丈,龙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威压笼罩整个峡谷。“徐平啊!做得很好,没有让皇伯父失望!”隆圣帝虽然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能清晰传入现场每个人耳中。“收兵之后你随朕来一趟大营……”
听闻此言,徐平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是落地了。他很清楚,从今日起,自己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即便不看徐沧,自己也有了正面博弈的资格!
只是……伯侄情分,恐怕也到此为止了……
“驾!“隆圣帝勒紧缰绳轻夹马腹,在其缓缓调转马头之时,又瞥了眼远处的徐平,语气依旧平淡。“韩布!”
“末将在!”
“传令撤军,即刻回营!”
“遵旨!”韩布抱拳领命,转身对着残余的徐州营士兵大喝一声。“陛下有令,撤军!”
短暂的愣神,徐州营兵卒如蒙大赦,纷纷爬起来,或是搀扶着受伤的同伴,或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向谷外撤离。
徐平看着徐州营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几息后,他抬手抱拳,朝着场内众将微微躬身。“此一战,聚集了戍边司、禁卫军以及京卫司近乎半数的战将……但是,咱们依旧能与之打得有来有回!
蒙诸君死战效命,徐平在此多谢了……”说罢,他朝着裴擒虎微微颔首,旋即策马朝向徐州营所在之处飞奔而去。
“大将军威武!玄甲卫威武!!!”
“大将军威武!玄甲卫威武!!!”
“大将军威武!玄甲卫威武!!!”
呼喊声此起彼伏,久久回荡在这空旷的万峰岭山谷之内………………
徐州大营,帅帐内。
烛火跳动,映在鎏金帐柱上,将两道身影拉得左右晃动。
徐平随隆圣帝入帐后,便见皇帝抬手屏退了左右,就连此来南境随侍的韦全也躬身退至帐外。
厚重的帐帘落下,隔绝外界所有声响,帐内只剩君臣二人相对而立。
“愣什么?过来!”说罢,隆圣帝缓步走到沙盘旁,指尖轻轻拂过标注着万峰岭所在的木凸之处,沉默片刻后才转过身来。“此番在万峰折腾许久,可有感触?”
这一闻倒是突然,徐平垂手而立,神色恭敬却没有半分谦卑。“回陛下,此战,微臣悟得三事。
其一,自然察势为先。
兵者,非逞勇之器,乃顺时应势之舟。当观天时之阴晴寒暑,度地利之险易广狭,审敌势之虚实劳逸,而后可动。逆势而进,譬如以卵击石,难成其功。
其二,当是抚士为本。
三军之众,非木石。当察其饥寒,恤其劳苦,赏罚必信,恩威并施。士卒亲附,则赴汤蹈火而不辞。若失其心,则上下离德,虽有良策,亦难推行。
其三,战者持重为要。
兵事诡谲,变幻莫测,不可轻举妄动。当静以观变,谋定而后发,寻机避其锐气,击其惰归。若因贪功冒进,轻启战端,必致首尾难顾,祸及全军。”
“嗯……”隆圣帝闻言微微颔首,随后走到案前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的锦凳。“看得通透,却只明其一不明其二。”说罢,他端起案上凉茶抿了一口,目光也是愈发深邃。“察势、抚士、持重,乃为将者基本功架。然行军在外,尚有几处关窍藏于其后。
用兵者,通变破局。势非恒定,若固守初见之形,敌变而我不变,纵前期察势再明,无异于胶柱鼓瑟。
帝丘一战,宁毅守隘口,武敬山辨得己部粮草线长,率军奇袭以求先机。本以得势,又知韩忠主力不在,故而怠安。却不料宁毅反守为攻,出其不意,焚其粮草军械,以至人数优势尽丧。此非不察势,乃不善因势而变也。”说罢,隆圣帝也替徐平倒上一杯清茶。“帅者,所谓驭下有度。抚士固要,却不可过纵。
兵将若恃恩而骄,视军法为无物,虽亲附主帅,却难成阵列。
昔年,耶律洪阳率军南下,厚待部曲却失之宽纵。燕城一战,其亲信董城违令冒进,终致前锋大败。此亦非不抚士,乃未于恩威立住铁矩是也。”
“皇伯父圣明!日前薛刚冒进,被您伏击于大营,侄儿当全营之面杖责,亦是此意!”徐平抬手作揖,举杯缓缓饮下半盏。“此人终乃大梁旧部,又是新投麾下,非如此,自当诛之以儆效尤!”
“你能看透此处,却有成长!”说着,隆圣帝轻拂须髯,泛起若有若无的浅笑。“梁将投你麾下,便是生了叛主之先,无论缘由几何,终需多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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