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平见状,赶紧补充道:“我等此行所为乃是机密事务,陈县令应该明白此中关键吧?”
“好。本官这就派家仆去通知庄上,为诸位收拾房舍。”
“不用。”崔平似是有悄悄话要说,忽然上前一步,贴近县令低声说,“此行,还是陈县令亲自走一遭比较好。”
“嗯?”陈县令闻言,很是疑惑地看向崔平。
然而,就此一眼,他的心却直接凉了半截。
嘴上打着官腔和诚挚的崔平脸上却完全不是这个意思,陈昭在他脸上只看到了无尽的冰冷与嘲讽。
再向下看去,一柄短弩不知何时已被架在两人中间,明亮的锋矢时不时映出周围跃动的火光,让人不寒而栗。
“崔什长……”
“陈县令,想必你已经知道下官的来意了吧?”
“一定要这般吗?即便当街捉了我,也要比这般好吧?如此不体面?”
“陈县令,下官也是没办法啊。”崔平讪笑着,神情却不敢有半分松懈,嘲讽道,“谁让您的兄长是工部侍郎陈厚呢?陈侍郎的爱好容不得我等不谨慎。看见那位没有?前军精锐,司风营校尉亲自前来,算是给足您脸面了。”
“我到底所犯何罪?需要这般阵仗?”
“哈……你有没有罪,下官不知。不过你那位兄长嘛……罪名已经坐实了。”
“他所犯何罪?为何尔等看似想要抄家?”
“就是抄家。”崔平推了一下陈昭,冷声道,“陈县令,请带路吧。”
“我不信!”陈昭竟一把推开崔平,吼道,“没有殿下的旨意,你敢抄没一位县令的家?来人,将这些逆贼拿下……”
他的话音未落,却见张淳提起手中长枪,一枪扫向他的脑袋。
这陈昭也有武艺傍身,矮身一躲,躲过了张淳的攻击。
哪曾想一阵马蹄声响起,数支长枪瞬息便至他身前,将他挑飞起来,直直钉在了县令署衙的大门之上!
“啊——”
陈昭一声惨叫,这些骑手的手段端地狠辣无比,枪枪避开了要害,他强忍疼痛扭动着想要挣脱,口中怒吼道:“上啊!拿下他们!”
可是……谁敢上啊?
眼前可不是一两个骑兵,而是足有上百骑兵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只是陈昭的手下,吃的是王弋的皇粮,又不是吃他陈家粮的家仆死士。
“崔什长,看来你的手段也不怎么好用啊。”张淳根本不理会挣扎惨叫的陈昭,反而和崔平开起了玩笑。
崔平闻言只是笑笑,便岔开话题:“张将军,是先抄没署衙?还是?”
“兵分两路吧。我留下二十人听你指挥,其余人随我去清剿陈氏乱贼。”
“好。将军一路小心。”
“你也一样。”张淳点了点头,命人将陈昭绑起来放置在马上,一路出城奔向了城外陈氏农庄。
陈氏在乘氏算是豪族,但不是什么大族,建造的农庄并不大,看起来只有几十户人家,不过令张淳意外的是陈家竟然在农庄中间建立了一个堡,其上还设置了哨岗塔楼,防守相当严密。
“陈县令。”张淳一把将奄奄一息的陈昭拎过来,冷声道,“这乘氏的治安到底有多糟糕,居然需要你建造堡来保护家人?还是说你陈家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见不得光啊?对了,这是殿下的旨意,你且好好看看,免得你死后还以为本将冤枉了你。”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卷旨意,并命人照亮陈昭面前。
陈昭一路上流了许多血,已然两眼昏花看不清东西,但他朦胧之间瞟见的两个词让他背后瞬间冷汗丛生,生命力陡然爆发,竟仔细阅读了起来。
谋反、巫蛊……
陈昭越看越心惊,上百字的旨意他读了数遍却没能读懂任何内容,只因双眼根本无法从那两个词上挪开,无论他如何努力,眼前不同的字似乎都在慢慢变形,慢慢变成了谋反与巫蛊。
“不……不会的,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兄长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么能犯下这样的错?他怎么敢犯下这样的罪过?一定有误会……一定!不会的……”陈昭终于承受不住,失心疯了般念叨个不停,可声音却由高昂逐渐变得衰弱,最后竟听不见分毫。
“将军。”一名士卒上前检查了一下,对张淳说,“死了。”
“将军没死!”张淳没好气地瞪了士卒一眼,挥挥手下令,“前去抓人,但有反抗,一个不留。”
“遵令。”
士卒们得令后立即检查装备,片刻后由什长带领四散而去。
张淳的命令是一道十分残忍的命令,不是所有人都想死,可是他却摆明了不想给任何人留下活路。
见四下无人,他发出一声长叹。
以他的出身,他比陈昭更清楚这件事意味着什么,陈氏这样的小家族覆灭只是一个开始,真正可怕且无法预测的事情将要发生在冀州,发生在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