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其他人说话,却是谢志自己在说。
但众人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就是真正的关键。
“所以我派人好好去北山村查了一下,想看看那二位在二十年前的大难之前是如何的,有没有子嗣,有没有其他亲眷。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发现这两位我族的‘大恩人’,竟然在当地县志上、户籍上、档案上,查不到任何之前的资料。凡是涉及二十年以前的事情,全部都被抹去了。
“而且,据我属下所说,应该是近两年才消去的。
“不知道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掩盖我陈郡谢氏恩人的生平呢?”
谢志似笑非笑,语气古怪。
众人不语,心中都想到了一个名字。
谢志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虽然做得如此明显,但线索断了,我还真没有办法。然而天可怜见,夫妻俩如此风光的迁坟回归,许多旧人自然是记得他俩的。
“我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很快查到,隔壁村有个老稳婆,已是耄耋之年,还对夫妻俩当年生娃之事记忆犹新。
“为什么记忆犹新?因为那两日正好是当时的家主喜得麒麟儿的大喜日子,我谢氏信使四出,在虞州各地分支传播喜讯,但凡是离得近的都能沾沾喜气,北山村也不例外。
“那位母亲刚刚准备临盆,就听说谢氏家主也同样生了孩子,名渊,还领了红鸡蛋。
“于是夫妻俩为沾喜气,同样给还没出世的孩儿取名谢渊。或许真是得了我陈郡谢氏的庇护,稳婆说她接生接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生孩子如此顺利的,而且生下来的孩儿唇红齿白,五官只取父母精华,无比标致,并且以她经验是不会长歪的那类娃娃,看着就得从小俊到大。
“最奇异的是,那孩儿刚开始不哭不闹,天生沉静,眼神一刹那似乎还有些迷茫,然后才如懵懂孩童一般放声大哭。老稳婆说到这里绘声绘色,仍然面带奇色,当做不得虚言。
“诸位长老,觉得这北山村谢渊,是不是和哪位有些相像啊?”
谢志捻着胡须,笑眯眯的。
呼——呼……
回廊外风雪连绵,厅内寂静无声。
无数眼睛明里暗里看向谢渊,却见谢渊仍然沉静,不发一言。
谢志环顾一圈,知道大局已定,心中有些激动。
他慢慢道:
“如果这样诸位还觉有些不妥的,那我就请家主为消除大伙儿疑虑,开棺验尸,以我谢氏的家传秘法确认和他们并无血缘……”
“谢志,不必如此。”
谢渊摇了摇头,打断道。
他神色平静,手里攥着玉樽,慢慢道:
“你说的,当都是真的。我亦是近日才知道。”
众人听他亲口承认,都是微微张嘴,神情震动。
没想到,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复杂的事情!
这谢渊,竟然根本不算陈郡谢氏的人?
谢闻、谢秉、谢雷和所有其他长老都是一脸沉凝,惊讶中带着荒唐。
不同的是,有些人复杂而沉重,有些人则瞬间脸色变幻,心思闪动起来。
谢灵韵呆呆的望着谢渊,满脑袋都是空白。她只是下意识的想着:
“他竟然不是我的兄长?父亲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天呐,他竟然不是我的兄长,我们原来不是亲人……”
谢灵韵下意识的感到悲伤而不舍,鼻子都酸涩起来。
但她正要垂泪,突然想到什么,忽然止住了。
等一下……
慕朝云只是望着谢渊的身影,并没有惊讶之色,而是微微一叹,眼神中浮起怜惜。
谢志见谢渊承认得如此干脆,也有些意外。但他喜上眉梢,只是呵呵笑了一下,道:
“既然你承认,那就好办了。念你在位上没有捣乱,对谢家也有功劳,我便既往不咎,你自己交出扳指退位吧。
“但是谢渊啊,不是本长老不想帮你,实在是翻遍八百年的族谱,都找不到你先祖的名字。就算陈郡谢氏能者为先,你也得先属于陈郡谢氏吧?
“可惜,你终究不是我陈郡谢氏的族人。即使都姓谢,恐怕你和我们现在族地里的族人论起血缘,还不如世居陈郡的百姓亲近。”
血缘疏远非常,还不如随便一个老陈郡人……
谢灵韵没听到其他,只注意到这一句话,又呆呆的想着。
“谢渊,退位吧,与自己留些体面。”
谢志紧紧盯着谢渊,盯着谢渊手上的扳指。
谢渊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扳指,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听了谢志说这么久,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从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世开始,谢渊就预料过这一幕。
但他没有想到来得竟然如此快。
如果自己不知道,他就不会有这些动作,那或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