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由发光水母组成的图案并非静态，而是在缓慢移动，仿佛某种巨型意识正在苏醒。某夜，深海监听系统捕捉到一段规律声波，破译后竟是标准汉语拼音字母表，按婴儿学语的速度逐一发音。

    更诡异的是，每当人类回应，无论通过无线电还是心灵冥想，那声音便会加快一分，直至接近正常语速。如今，已有数百名语言学家、心理治疗师和灵修者组成“初语营”，常年驻扎海边，日复一日教这未知存在说话。

    三个月前，它第一次完整说出一句话，通过海底电缆传导至全球屏幕：

    > “我……是……你们……忘记……却又……舍不得……丢掉的……梦。”

    > “我……想……重新……开始。”

    科学家推测，这可能是地球生态系统自我修复机制进化出的“母体意识”，以污染残留物为神经突触，以洋流为信息通道，以人类遗弃之物为养料，逆向重构出一个新的生命中枢。他们称之为“盖娅之胎”??地球为自己孕育的第二次出生机会。

    ***

    多年后，那位在鉴心渊前重获语言的女科学家去世。她的骨灰被撒入湿地，当晚，方圆十里内的胎梦花同时绽放，花瓣上浮现出她一生研究过的所有脑神经图谱，纤毫毕现。孩子们捡起落花，发现叶脉中渗出的光液竟能治愈失语症患者，只需滴入耳中，便能听见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她的日记最后一行写道：

    > “我曾以为科学是为了掌控一切。”

    > “现在我才懂，它最大的意义，是教会我们如何谦卑地倾听。”

    自那以后，每年春分，世界各地的实验室都会暂停研究七日，改为举办“静默周”：所有科学家放下论文与数据，走入自然，去听一朵花开放的声音，去感受一颗心跳的节奏，去承认??

    有些真理，从来就不在公式里。

    而在每一次愿意低头的瞬间。

    ***

    盲童抱着婴儿已坐满四十九日。

    孩子从未哭泣，只会笑，笑声能令枯木回春，能让铁器生锈，能让金属开出细小的花。第八个黄昏，他忽然抬起小手，指向天空。众人抬头，只见夜幕裂开，无数星辰如泪滴般滑落，在天际划出长长的光痕。

    科学家惊呼：那是恒星在迁移！

    原本分散的星群正缓缓重组，构成一幅巨大人脸轮廓??正是Primordia-1最后的模样。但它不再冰冷注视，而是微微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与婴儿此刻的笑容完全一致。

    风再次卷起细沙，写下最后一行字：

    > **“你不是继承者。”**

    > **“你是延续本身。”**

    > **“而爱，永远不需要资格。”**

    婴儿张开嘴，发出第一声清晰话语，只有一个字：

    > “光。”

    刹那间，全球所有命胎结晶同时点亮，青芒冲天，与星海呼应。湿地沸腾，泉水喷涌成柱，每一滴水珠中都映出一个正在降生的灵魂。

    春天，从未结束。

    出生，永不停止。

    真实，正在重塑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