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一块砖兑百升水，水少了面砖化不全，而水多稀了，大人说这口感就差了。”
‘粮食’运过来了，食用方法也一一传达，每一个粥棚都拿到了10块梆硬的面砖。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负责灶头的厨师搬起一块面砖，凑近深深一嗅，不由得连声赞叹。
“老师傅，这黑乎乎的砖块真能吃吗？看着跟那边的城墙砖没两样......\"
原食肆的掌柜盯着灶台边码放整齐的砖块，忍不住插嘴问道。
东家供应的粮食他本不该多问，可这饥荒年月虽然吃食短缺，但若真煮出一锅泥浆糊，吃死了这些看着像没人管的难民……
他们这些人的脑袋都得搬家挂城头上示众，给官老爷安抚民心。
“什么城墙砖！这可是上好的炒面！你闻闻这香味，里头还掺了不少荤油和盐巴！\"
灶台前的厨师用铁刀将面砖切成片状，再叫来伙计一起用宽碗瓦罐碾成碎粉撒入沸水锅中。
一边撒粉一边用一米多长的枣木擀面杖进行搅拌。
很快，麦香混着甜香随热气飘散，锅中的清水渐渐化作一锅稠亮平滑的面糊。
\"哎呀！这不就是面茶吗？\"
掌柜的瞪大眼睛，又惊又喜。
没想到，这看着其貌不扬的土块块，经这热水一化竟成了油茶。
如此简便快捷的赈灾之物，实在是......
太奢侈了。
只有足够多的荤油，才可煮出如此喷香的面食。
这都能算是半个荤食了，别说拿来赈济灾民，就算是现在城里家中还有存粮的人家，十天半月，也混不上这等吃食。
一多半都在啃掺了高粱面的杂粮窝窝。
封上土灶的火口，面糊出锅前厨师照例先尝一口。
“哎~这茶面里怎么还加了糖块啊！甜丝丝的，就算再放五仁馅料也变不成油茶咯。”
老厨子的嘴巴被甜味一兹，眼角本能地笑出几道褶子。
咂摸着嘴里甜丝丝的滋味，虽然觉得喷香好吃，但作为资深咸党老厨子还是颇为遗憾地摇起脑袋。
“嗬！这香气直往鼻子里钻！”灶台边的小伙计眼巴巴瞅着锅里的油茶，咽着口水凑过来，“
大师傅，赏俺尝一口呗？\"
掌柜的看着锅前伙计也吃上了油茶，抿了抿嘴巴温声说道：
“尝两口解解馋就得了，这可是东家舍给灾民活命的粮食，咱们这些肚里还有油水的，就别跟快饿死的人争这口吃食了。”
“听掌柜的话，俺就尝一口打打肚中馋虫。”
渐渐的，六座粥棚外已有难民闻着味慢慢挪动过来。
“诸位父老乡亲！”
舌头骑马游走在六座粥棚前高声说道：“我家主人心怀慈悲，特命我等在此设棚施粥，但凡腹中饥馑者，皆可依次领取热粥，共渡时艰。\"
各粥棚中，那些惯常与饥肠辘辘的食客打交道的伙计们，在掌柜带领下鱼贯而出。
舌头之前的特意嘱咐加上给足的银两，让他们拿出十二分的力气，不过片刻功夫，便将越聚越多的难民井然有序地分作六条蜿蜒长龙。
“东家仁善，还望各位遵守秩序，切勿争抢。”
“今日粥米充足，定让每位乡亲都能分得一碗温饱。”
饥民们默默排着队，粥棚里腾起的香气，很快变成了可以入口的香甜食物，给这冰冷的身体带来些许暖意。
排队的人很多，但粥棚施粥的速度也快，每当锅中油茶少于一半，只需倒入几桶清水半块量的面砖粉末，再添一把柴火，不消几分钟，便可做出上百人份的餐食。
有些难民携带的陶碗瓦罐丢失或者碎了，粥棚间忙碌的伙计还可以暂借食肆里运来的餐具给其使用。
从将死之境重返人间，只需一碗可以入肚的热粥。
两个时辰过去，天空微红，延安城外的饥民已有大半数填饱了肚子。
六支长队渐渐缩短不再增长。
随着天色渐暗，东关城的城头亮起零星的火光。
\"城下那些粥棚是何人所设？可有在县衙报备文书？\"
肤施县县丞负手立于门楼箭垛前，玄色官袍的下摆被夜风轻轻掀起。
他眯起眼睛望向城墙外那片灯火阑珊处，六个木头搭就的粥棚沿着官道排开，隐约可见衣衫褴褛的流民正排成长队。
随行的户房书办赶忙上前半步，躬身答道：”回大人的话，听说是洛阳来收购皮毛的富商所设。
其管事名为石兴，晌午前已在东城百户所杨小旗那里递过帖子。“说着从袖中抽出一份盖着卫所朱印的文书，“这是刚才杨小旗差人送来的报备凭由。”
县丞随手接过文书，反手扔进旁边的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