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之上,阴山屹立,
牧马河附近,雪原人流涌动,赵军后方,数万兵卒都在忙着安置伤员。
食棚前,赵王周云笑了笑,对着魁梧的汉子道,“你小子,胆倒是挺肥。”
说完这句,周云眼神一冷,指着卢牛草,对营地怒喝道,
“医官,医官。眼睛瞎了,这里有个伤员,赶快治他肩膀。”
赵王有令,伤营兵卒自是连滚带爬的跑来。
他们一个劲的点头哈腰,说方才太忙了,这孙子一走开就找不到了。
那肯定找不到啊,谁能想到卢牛草躲在吃饭的队伍里。
此刻,卢牛草心急如焚,他都还没来的及吃上一口精粮,就要被这个混蛋迫害了?
好歹让他当个饱死鬼啊!
大雪原,
伤营。
几个兵卒不由分说,拿走他的吃食,架起卢牛草就走。
还别说,身材魁梧的卢家沟子佃户,好几个人都拉不住。
此子眼神凶狠,一路口吐芬芳。
“小白脸,咱跟你没完。”
“混蛋,老子卢牛草,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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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烈风,吹过戈壁,吹过阴山,
吹散了多少古老的传说。
胡杨木,马头琴,奏起了草原民族,悠扬的歌谣。
玉璧城,这是一座得天独厚的大平顶山。
跟罗浮山一样,它的山顶广阔平整,是最好的建城之地。
巍峨的雪山上,铁力可汗的金帐,显得鹤立鸡群。
这座占地庞大,铺满了白羊皮的昔日圣地,如今只剩下了空壳。
曾辉煌无比的草原帝国,只有一座最后的孤城废墟了。
可在这华丽的废墟之上,一只草原金蝴蝶,正在翩翩起舞。
金真公主脸上涂着血痕,在至亲族人面前,
随着胡琴的激昂节拍,双手宛如雄鹰的羽翼,
透着草原独有的美丽节拍,好似一只金鹰,展翅翱翔。
“咚-咚-咚-咚……”
手鼓的闷响忽然加入,将金真的舞蹈推向高潮。
一个雄壮的俊朗男子,只穿了一件草原裘衣,
脸上的刀疤,胸口如钢铁一样的肌肉,在述说着此人的勇武。
南王城杨豪,他笑容满面的拍打乐曲,目光热烈的看着翩翩起舞的金真,
那目光里全是眷恋。
就像金真十岁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他一样,坚定的选择了这位孤僻的少将军。
如今,他们是一对亡命鸳鸯。
是的,亡命。
金帐行宫里,载歌载舞,杀羊烤肉,
这一刻,数百族人没有尊卑,没有首领,没有奴隶,只有一群勒尔浑的族人。
突厥王妃有节奏的挥手鼓掌,
在她身旁,是一位须发洁白的老人,他也在享受着最后的时光。
郭倾之也许不如霍长真、萧成章那样惊才绝艳,可他也是知兵之人。
虽然玉璧城防守的很好,但郭倾之判断,最多也就是明天的事了。
赵军太过庞大,他们的后勤太强,粮草太多。
赵王给龙骧军的资本太丰厚了,足够刘忠武随意挥霍。
尽管头破血流,最终,赵国还是能攻破玉璧城,
一切都是徒劳,突厥人依旧守不住。
可玉璧城之战,
老迈的郭倾之为自己感到骄傲,
为金真感到骄傲,为勒尔浑部感到骄傲。
柔然锻奴起家的突厥先祖,正是靠着这股血性,才成为了草原霸主。
金真的行为,在告诉大草原,赵军也是血肉之躯,并非无敌。
铃铛有节奏的响动,金真公主在杨豪的陪同下,端来一份烤好的羊头,
她用最尊贵的礼仪,感谢这位草原上的长者,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她。
郭倾之接过羊头,自嘲的笑了笑,“可惜了,金真首领,老夫不如周云厉害,不能逆天改命。”
“郭先生,您是草原上最伟大的智者,金真能得到您的信赖,是白狼神最好的礼物。”
“哈哈哈!”郭倾之笑了,笑的洒脱。
“您父亲当年也是这么骗老夫的,你们父女啊,都一个德性。”
说完这句,郭倾之看了看杨豪,眼里闪过遗憾,
这个雄壮的少年,其实不用死的,
他有南王城族人为后盾,投降周云,也能成为一方大将。
可这个黄河边上的少年,选择了他的爱人金真,
攻城前夜,他孤身踏上了玉璧城头,将自己送到了必死的路上。
“今天才十五,可惜了,要是能等到二十几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