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刀悄无声息地归入鞘中。
他依旧立于原地,青衫磊落,气息平稳。
只是面色微微白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
唯有那双眸子,愈发明亮深邃,如同淬炼过的星辰。
长生大帝缓缓收回手指,置于眼前,仔细端详着那道细微却顽固的刀痕。
伤口边缘,丝丝缕缕混沌色的刀气如附骨之疽,纠缠侵蚀。
阻碍着他这具近乎完美无瑕的阳神之躯,那本该瞬间完成的自愈。
他凝视着,沉默了数息。
金桥之上,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并非无声,远处墓地的崩塌、强者的嘶吼、起源气流的咆哮依旧。
但在这两位绝巅人物之间的十丈之地,那些声音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
只剩下“归墟”刀意残留的、万物凋零又复归原始的余韵。
在空中缓缓飘荡、消散。
空间裂痕如黑色的丝线,缓慢蠕动愈合。
裂痕深处流淌出的混沌色光芒,仿佛天地初开时最原始的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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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滴悬停的金色血珠,终究未能滴落。
它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与意志,不再下坠,亦不飞散。
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长生大帝指尖前三寸的虚空。
血珠内部,日月星辰的虚影循环生灭,演绎着微缩宇宙的枯荣。
血珠表面,则倒映着两人沉静的面容,以及这片混乱又孕育着新机的天地。
“好……好一个修真武道。”
长生大帝终于再次开口。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沉淀下去的、近乎叹息的复杂情绪。
“好一个……归墟。”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与白夜天相接。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再无丝毫前辈高人的俯瞰,而是完完全全的平视。
甚至带着一丝探究与请教之意。
“阴阳互转而平衡,万法归墟而返本,时空寂灭而复孕,大道湮灭而新生……”
长生大帝一字一句,剖析着方才那一刀中蕴含的至理。
“道友这一刀,已非技,非术,甚至非法。”
“它已自成一条‘道’的雏形,开此界……不,或许开诸多纪元都未有之先河。”
白夜天拱手笑道:
“长生道友谬赞了。无非是路途不同,所见风景略有差异罢了。”
“差异?”
长生大帝摇头。
那滴金血随着他摇头的动作,终于脱离了指尖的牵绊,轻轻坠落。
它落入下方翻腾的起源气流中,并未被吞噬。
反而瞬间扩散开来,化作一片方圆百丈的金色星云。
星云缓缓旋转,散发出纯净而永恒的气息,暂时抚平了那一片区域的暴动。
他不再去看那滴血造成的异象,而是盘膝虚坐。
道袍下摆在起源气流中悠然拂动,姿态变得无比放松,如同老友闲谈。
“非是差异,是本质之别。”
长生大帝的目光变得悠远。
仿佛穿透了起源之地的壁垒,看到了无尽纪元长河的流淌。
“阳神之道,求的是神魂的极致,最终阴阳合一,证得纯阳不朽。”
“粉碎真空之道,求的是打破肉身桎梏,化身亿万,与天地同寿。”
“可这两条路走到尽头,仍是‘求外’——求天地认可,求法则加身,求纪元垂青。”
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洞彻万古的苍凉。
“而道友你的修真武道……”
长生大帝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白夜天身上,锐利如电。
“修的不仅是肉身气血、神魂念头,更有那贯通内外、演化生灭的‘真元’?”
“此应为‘气’之道。”
“精、气、神三者同修共济,以己身穴窍为星辰,经络为江河,丹田为宇宙……”
“这是将自身视为一方完整的‘内天地’,一方无需依赖外界的‘小宇宙’!”
他越说越快,周身原本古朴平和的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
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此乃‘求内’之道!”
“以己心为天道,以己意为法则,不假外求,自成圆满循环!”
“外天地灭而内宇宙存,纪元终结而我道不崩!妙!实在是妙不可言!”
随着他的话语,其身后虚空开始剧烈扭曲,浮现出无数光影碎片。
有少年道人于绝巅观日出悟道;
有中年道人与造化道人在星空中激烈论辩大道至理;
有暮年大帝枯坐起源之地,推演彼岸,眉头紧锁……
这些原本只是深藏于记忆长河深处的烙印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