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把这一切画下来就好了。”阿涅赛轻轻叹息,举了举手中空荡的小本子。长发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她的眼神温柔却透出艺术家的惆怅,“可惜……我已经没有羊皮纸了。”
“我们的大画家啊——等你回到欧洲,可要出名了。”蓓赫纳兹忽然笑出声来,目光里有点促狭:“到时候,可别忘了分点金币给我们这些同伴!”
乌卢卢带着她的新伙伴——那个雅马纳少女——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她扑通一声坐在李漓身旁,整个人随意地倚了过去,笑容憨厚灿烂,声音也因兴奋而带着点喘气:“漓,我问出来啦!她叫玛鲁耶尔。她不怕冷,还会游泳呢!”火光摇曳,把乌卢卢古铜泛白的脸庞映得温润生动。她兴奋地比划起游泳的动作,双臂如船桨般在空中前后划动,扑闪的眼神里闪烁着单纯又烂漫的光亮。
玛鲁耶尔则安静地立在一旁,肤色因海风与烈日而呈现古铜的质感,火焰映照下,她的眼神坚毅,却仍带着几分羞怯。终于,在乌卢卢的感染下,她放下戒备,学着乌卢卢的样子,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鼻尖,清晰认真地吐出一个名字:“玛——鲁——耶尔!”说完,她自己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清朗宽阔,如同远海涌来的浪涛,带着南端群岛特有的纯净与天真。整齐雪白的齿列在火光中闪耀,宛若夜幕下骤然绽开的白雪。
这一幕,终于让李漓笑出了声。他只觉一天的疲惫、奔波与紧绷都被冲散,像被那清朗笑声卷入海潮,尽数抛在脑后。
“看来,不管是谁,只要跟你混在一起,都会变成傻子。”特约那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在李漓对面坐下。她嘴角勾着一抹孤僻而狡黠的笑,眼神闪烁着戏谑的光芒,对着乌卢卢冷不丁地甩出一句。
就在这时,凯阿瑟急匆匆地从营地外跑了回来,狼狈的火色,长发在奔跑中飞扬,如风中扬起的蓝丝。她气喘吁吁地停下,伸手指向乌卢卢和玛鲁耶尔,声音急促而断断续续:“漓,大活神!那个……那个聋子一样的女人,就是和她们混在一起的那个贡女——”凯阿瑟手势夸张,几乎要把话扯碎在空气里。
“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那个聋子一样的女人……她怎么了……”尼乌斯塔忍不住插话,语气柔和,却带着隐隐的担忧。
“跑了!”凯阿瑟猛地吐出这句话,胸口剧烈起伏,眼眸中燃起一簇怒火,显然那逃走的女人触犯了她最不可容忍的底线。
“你都看见她逃跑,你也不阻拦?你安的是什么心!”维雅哈冷冷地质问道,她从火光中走来,刺青的面庞在跳动的火焰映照下显得格外冷峻,鹰隼般的眼神锐利无比,透着女首领特有的精明与猜疑。
“我……刚才在营地外的灌木丛里蹲大的……”凯阿瑟低声支吾,脸颊涨得通红,仿佛一颗熟透的番茄。她扭扭捏捏,眼神里闪过一抹慌乱,声音越说越低,满是尴尬的窘迫:“没法追……要是喊人过来,又怕大家都看到我那时的样子,太窘了。”她双手死死绞着衣角,脚尖在地上来回画圈,像是想把羞涩和狼狈一起埋进泥土里。
“我这就去把她抓回来!”蓓赫纳兹忽地起身,动作迅捷如火,腰间的弯刀发出一声轻响,眼中燃着战意,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已经准备要追入夜色中的林子。
“蓓赫纳兹,不必去了,回来,坐下。”李漓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而坚决,如谷地深处的河流,沉稳而不容置疑。“我又不是奴隶贩子。谁想跑,就让她跑吧。这样一来,我还能省下一份口粮。”李漓的话淡然,却带着一种洒脱的力量,叫人难以反驳。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语塞。空气中只剩火盆“噼啪”的燃烧声与远处河流低沉的吟唱。凯阿瑟撇嘴不满,维雅哈冷哼一声耸了耸肩,尼乌斯塔则轻轻叹息。火光下的神情各异,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李漓的洒然平息,心中的纠结宛若夜风般渐渐散去。
“吃饭啦!”塔胡瓦清脆的嗓音划破短暂的沉默,像铃声般在营地回荡。她端着一盘烤好的羊驼肉串和玉米串走来,热气翻腾,焦香扑鼻,肉块油亮诱人,玉米粒金黄饱满,在火光下晶莹闪烁。
“走,吃饭去。”李漓缓缓起身,神情从容,迈步迎向那抹香气。李漓身旁的众人也纷纷跟了上去,脚步与笑声交织,仿佛连夜色都被这顿热食烘暖了几分。
此时,篝火旁,伊努克与比达班各自怀抱着孩子,静静守候;萨西尔与巴楚埃并肩而坐,目光随同火焰一齐投向走来的李漓。那一刻,开饭不仅是对摆脱饥饿的满足,更像是一场属于这个家的小小仪式——温暖而庄重。
“今晚吃什么?”乌卢卢也快速跟了过去,眼睛盯着那一串串热气腾腾的烤肉和玉米,忽然气鼓鼓地质问:“怎么没有番茄蛋汤?霍库拉妮、纳贝亚拉,你俩是不是偷懒了!”她的憨厚脸庞皱成一团,活像一个馋嘴却被敷衍的孩子。
“走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