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它当成了与车内贴纸广告一样的摆设。
只有感应器,没有收现金的地方。怎么交车费?
“租赁的专座使用权,仅持续一站时间,直到下一次停车时失效。本车即将到站,新乘客即将上车。十——”
可以租赁专座使用权?
这一次车载广播倒是给出了不少新信息;在停车后那一段黑寂时间里,或许可以仔细想一想。
麦明河转过身,再次走向自己的普通座位;阿什利早已坐回原位,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仿佛在等待什么似的。
当麦明河终于明白阿什利在等待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三——”
车载广播的倒数,只剩下最后两秒了。
她浑身汗毛蓦然炸开,阿什利像一头鹰似的从最后一排扑下来,影子笼住了麦明河。
等等,难道这不算是动武吗?
麦明河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然而阿什利却是训练有素的警方人员,不仅力量更胜一筹,擒拿战斗技术也远非她一个平民可比——麦明河只觉领口登时被攥紧了,一只钢爪般的手,同时抓住了她小腹上的衣服。
随着阿什利用力一拽,她就从座位上被踉踉跄跄地拽了起来。
阿什利没有击打她,因为没有必要。
麦明河才一跌到走道地板上,她就顺势坐进了麦明河的座位。
“一。”
车载广播数完了最后一个数字。
公交车里霎时一片漆黑。
“……啊呀,”车载广播从世界消寂一般的虚无黑暗中,慢慢浮了起来。“乘客麦明河没有在停车时坐好,违反了规则。”
麦明河浑身冰凉,一只手颤抖地摸索着旁边的座位,将自己一点点撑起来。
她已经全明白了。
阿什利从一开始,就设下了一个陷阱。
公交车将所有武器都无害化了,所以阿什利故意误导麦明河,说“想必是不允许我们武斗”,从而让麦明河放心大胆地坐在她身边不远处——然而武器变成法棍、变成牙刷,却还可以有另一个解释。
“不允许对乘客造成肉体伤害”。
阿什利刚才在倒数快结束时将麦明河拽出座位,确实一点都没有伤害到她;只不过让她违规了而已。
唯一一个疑惑是,阿什利怎么能如此肯定,规则是“不许伤害乘客”,而不是“不许武斗”呢?
是因为整个公车陷阱,都是她弄出来的吗?
她总不会一直知道所有规则吧?
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
无数念头与恐惧,乱流一样在脑海中横冲直撞;麦明河的思绪被种种尖锐情绪给击成了碎片,形不成一个完整想法。
她按记忆坐进了一个普通座位里——只是已太晚了。
“请乘客麦明河等待处罚通知。”
她呆呆坐在一片黑暗中,一时间反复回忆刚才短短几秒,总怀疑那是一个噩梦,醒来就好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是由新上车的居民对她动手,还是会被那两个还没有怀孕的男孕妇坐在身上?她最终也会像睡衣男一样被吸进去,成为居民肚中的胎儿吗?
为什么人类可以为一己之欲,将同类当成虫子一样踩碎呢?
车内再次亮了。
光芒、色彩、形状、声音……像是一笔笔油彩,各自回到画面原位,重新构成了一辆公交车。
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女人,正站在公交车过道上,随着光芒亮起,不由自主眨了几下眼睛;她紧紧裹着身上的雨衣领子,手指几乎像死人一样泛着青。
她同样是一个普通人,满面惊惶不解,正好一抬头,与麦明河四目相对。
“怎么——我怎么在车上?”年轻女人求助似的问道。
麦明河张开嘴,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年轻女人却没有等她回答,反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近乎神经质地一回头——登时惊叫了一声。
“是他!”
她一边叫,一边往公交车后方退,露出了身后另一个男人。“他也上车了——拜托,拜托谁报个警,他从刚才一直跟踪我——”
……那男人看起来同样是个普通人。
这一站好像没有上居民。怎么回事?
麦明河只觉好像有一个巨大木锤,正一下一下地凿着她的后脑勺;她的神智、思绪,根本逃不出去,每每想思考,就会被木锤狠狠一砸而重新跌成碎片。
每个碎片上,都倒映着同一种恐惧。
“我就是警察,”她听见阿什利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