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自然脸沉了下来“之前是因为那些灾民到了姑苏城外,不能坐视不理,且可以赚个好名声,只需要一点点工钱,他们就愿意去我们作坊里做事,这次呢?远在福山,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用?”
谢自然心中有什么东西坍塌了,他怔怔的看着父亲,深吸一口气,语气也尖锐许多“好!既然父亲要用商人的角度看待此事,那我也要说!难道穷人不是我们家的财富之一吗?如果没有那些穷人,我们家的钱从哪里来?!”
“我没资格评价父亲的想法,但我认为我没错!我只错在自己没有独立的能力,遇到事情全靠家里!”
他悟了。
他没有独立的能力,自然得不到一个大人应有体面和尊重,也没办法让父亲认真听他说话。
“请父亲恕罪!儿子不孝,苦读多年毫无长进,儿子现在明白读书并不是死读书,应该学一些真正的东西,我想拜倒在王大人门下伺候王大人左右,一时半会儿恐无法对父亲尽孝,请父亲恕罪!”
谢非言说完,对着父亲‘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坚定地往门外走去。
谢自然火冒三丈“我看你是想反了天了!今日你走出这个家门,就不要再回来了!”
谢非言身子顿住,扶着门框“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自然怒极“道?你有什么道?!忤逆父亲就是你的道?”
谢非言的小厮急的上前拉着他“少爷!别惹老爷生气了,您快道个歉啊!您这么出门能去哪啊?”
“让他滚!我谢自然不缺这么一个儿子!”
谢非言推开小厮的手“我去追寻我的道去!不必拦我。”
谢自然的心腹看着公子跌跌撞撞的出门,着急的劝解“老爷,您跟公子置什么气?小的去将公子给您带回来吧?”
谢自然脸上的怒容不见了,淡淡道“让他去,这样看上去很可怜不是吗?万一王大人动了恻隐之心,这拜师的事就成了。”
心腹惊呆了“啊?您,您愿意让公子拜师啊?可、可这样的话,日后大公子在朝堂上见到王大人,岂不是低人一头?”
谢自然冷笑一声“现在就不低人一头了?你问问谢瞻山,他和王大人谁官大?”
这……这好像也没毛病。
心腹顿时闭嘴不言了。
——
“老王,你给外面那仨灌什么**汤了?三个人凑不出一条完整的腿,居然拖着伤体过来找你。”
汤亭林带着调侃的声音,推开了书房的门。
王学洲正在埋头整理倭寇的短、中、长期详细计划,听到这话放下笔抬头看了外面一眼,稀奇道“这仨还能下床呢?啧啧啧,看起来到底是父子连心,他们爹居然没下狠手!还得是江南大户啊!听到一万两银子居然没急眼。”
汤亭林张了张嘴巴,瞠目结舌“你可真是缺了大德!”
“你这话说的,又不是我让他们回家要钱的,还提醒了他们会挨打来着,结果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挨打了吧?”
汤亭林小声嘀咕“你那话听了只会让人更想试试好吗?”
“那我也没按脑袋让他们去干啊!”
王学洲走出门,杨禾立马跟上去。
院子中,陆恭一瘸一拐上前“王大人,这次我先来的,我老大!”
王学洲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先来又怎么····了?
‘噗通’陆恭跪下了。
“王大人!呜呜呜~~~被您说着了!我爹他···他是真抠门啊!他养个女人花的都不止万把两银子了,却不愿意拿出万把两银子给这次遭了难的穷人家!他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介商人!还是抠门的那种,我看错他了!我求您收我为徒,教我学问,我要让父亲意识到,是他错了不是我错了!”
虞东星也跪了下来“求您教我,怎么做才能掌握话语权!我连话都没说完,就被我爹直接按着打,他完全没有将我看做是一个人!一个有自己想法,可以表达自己想法的成人!”
谢非言握紧了拳头,跪在地上“请您收下我!让我干什么都行!我想学会那门科学!”
汤亭林目瞪口呆“你们仨这样,是为了拜师?”
“对!”
三人异口同声。
王学洲听得脑子一痛“我就说了你们这样回去包挨打的,不听,现在吃一堑长一智,回去找你们爹道个歉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赶紧回吧啊,本官忙得很。”
“不,我不回!”
谢非言倔强的看着他。
王学洲袖子一撸“你们爹不好惹,本官是好惹的?说了本官不收徒,没功夫、没时间教导你们,还不听是不?赶紧给我起来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