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昆汀按了按他的肩膀,出去了。
接下来的这一天的戏,基本都是属于苦力活。
其实拍戏就是这样——其中大约有&bp;80%的时间,都在拍摄一个又一个零碎的镜头,比如上马、骑马、下马、拔枪、对视、回头、转身这些机械的重复劳动,只有可能20%,才是真正能体现演员表演功力的长镜头,重头戏。
而一个好演员的价值,也正是在于在这种零碎的镜头中,他也依旧能够从始至终的保持人物状态而不出戏。
不过,由此导致的脑力和体力的双重消耗也是巨大的,当收工卸妆之后,又已经天黑了,陈诺被古丽娜扎逼着吃了一块披萨,就回到了旅店房间。
刚洗完澡,房间门又被敲响了。
“咚咚咚。”
陈诺穿着浴袍走过去,打开门,看了一眼,随后就转过身,往卫生间走去——他水乳都还没擦呢,一边走一边用日语说道:“进来吧,把门关上。”
他的动作是如此自然,说得也是如此轻描淡写,让绫濑遥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这倒是和昨晚那种紧张又尴尬的氛围,截然不同。
直到陈诺那句“把门关上”传来,绫濑遥才如梦初醒。
这是——同意让她进去了?
虽然明知道对方看不见,绫濑遥昨天吃了闭门羹后,今天过来之时鼓起了不少勇气,这时终于松了口气,立刻双手放在大腿两侧,深深地鞠了一躬,口中连声道:“嗨、嗨!不好意思,陈君,打扰了。”
随后,她束手束脚地走进来,把门小心翼翼地合上,接着站在门口。
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和零碎的碰撞声,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唯独眼睛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整个房间。
第一个感觉是——东西好少。
她自己带了整整四个行李箱,而这位除了地上那个打开的箱子之外,竟然就什么都没有。
这时,她突然瞥见箱子里露出来的几件折迭得方方正正的小衣物,心跳顿时又快了几拍。虽然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这可是他的贴身衣物啊!
不行,遥,不能这么失礼!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随后她又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有张照片。
灯光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能够依稀辨认出来,好像是个小女孩。
她还来不及多想,
突然洗手间的门响了一下,男人用毛巾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看着面前的他——头发还带着水气,肩线宽阔,浴袍松松地系着,V字形的领口露出锁骨和一点点的胸口,神情淡定,又带着几分懒散的慵懒气息——
绫濑遥看呆了。
她虽然十六岁就出道,在日本拍得最多的就是偶像剧,如今早已被称作“偶像剧女王”,合作过的男演员更是不计其数。
但此刻,她发誓——自己演过的那些偶像剧里,没有一幕,比眼前这一幕,更像偶像剧的了。
她赶紧微微低头,垂下目光,不敢再多看。
陈诺倒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个日本女人的心理活动,他这个时候挺累的,把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斜坐在床上也没心情客套,直接说道,“听说你昨天的戏没有拍完?”
绫濑遥一听这个,脑子里的旖旎顿时一散而空,又回到这两天让她羞愧难当的事情上,“嗨,我,我昨天达不到导演的要求。可能是我实在是太过于愚蠢了,领会不到导演的意图,拍了好多好多次,我都……”
说到这里,绫濑遥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陈诺就当没看见,继续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绫濑遥抬手擦了擦眼泪,开始讲了起来。
没多一会儿,说完了。
陈诺了然的点点头。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昆汀要让他和绫濑遥聊聊了。
这女人遇到的状况,说起来其实很简单——
剧中洪天姣在被南方州最后一批奴隶贩子抓走的过程中,遭受了一系列酷刑。
比如被铁链锁在笼子里、被皮鞭抽打什么的。
昆汀要求她表现出的是:一个“天王之女”在极度屈辱中,那种“羞耻与绝望交织、濒临崩溃却仍要死撑着尊严”的情绪,可绫濑遥的情绪始终到不了那个点。
就这样。
表面上看,是个很普通的表演问题。
但实际上,却一点都不简单。
就像“教人怎么哭”这件事一样——要让人学会“伤心的哭”,很容易。可要让一个人明白“伤心的哭”和“情绪崩溃的哭”到底有什么区别,那就真不容易。
昆汀八成真他妈以为他背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