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 “太熟了” 这句话后,李星群也没有再说话了。车窗外,枯黄的芦苇被山风卷着掠过车轮,像是谁随手抛落的碎絮。山道旁的崖壁上,几株野松歪斜着生长,枝桠间还挂着去年未化的积雪,恍惚间竟与王异师父常戴的白头巾重叠。那年寒冬,他练功时不慎坠入冰湖,是王异冒着风雪将他捞起,用体温焐热他冻僵的手脚,自己却落下了咳嗽的病根。
车轮碾过一道深沟,车厢剧烈颠簸。钟杰慌忙抓住车辕,而李星群的目光却被崖壁上斑驳的刻痕吸引 —— 那是他十六岁偷练禁术被展禽罚跪时,用碎石刻下的 “剑” 字。此刻字迹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如同展禽藏在严厉外表下的阴狠。当初就是他让自己修炼的魔教武功,如果不是师父发现得早……现在可能都无法挽回了吧。而眼前的钟杰,又是否知道自己敬爱的掌门师父藏着怎样的秘密?
山风突然变得凛冽,卷着细沙拍打车帘。远处传来孤狼的嗥叫,在空荡荡的山谷间回荡。李星群望着渐渐阴沉的天色,想起王异教他辨认草药时的温柔嗓音,又想起展禽将他逐出师门时冰冷的眼神。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在心头翻涌,竟比这深秋的寒风更叫人寒意彻骨。
李星群望着车窗外翻涌的乌云,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沉沉压在心头。他收回思绪,转头看向钟杰,声音不自觉放柔:“你大师兄赵武,大师姐展云佳现在可好?”
钟杰原本黯淡的眼神泛起炽热的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近乎虔诚的崇拜:“大师兄的‘赵家剑法’早已练得出神入化!三个月前徐州城外那场恶战,传说他一人一剑独守城门,剑穗翻飞间,三十六个方腊贼寇的头颅落地,连城墙的青石板都被血浸染成了暗红色。”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当时贼寇的先锋大将手持重斧来战,大师兄硬是用剑尖挑断对方手腕筋脉,最后那柄百斤重的战斧,就被他随手插在城门口,成了吓退敌军的标志。”
说到这里,钟杰的语气稍缓:“大师姐展云佳的剑法虽不如大师兄刚猛,但胜在灵动,平日里也常指点我们剑术的精微之处。” 他目光投向远方,似是回忆起往昔的场景,“不过比起大师兄在战场上的英姿,大师姐倒更像守护门派的一株青竹,温润坚韧。”
李星群微微一笑说:“你这个形容倒是有趣,原来赵武那么厉害啊。呵呵,挺有趣的。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剧烈摇晃,李星群掀开帘子,只见山道两侧的枯树在狂风中疯狂摇曳,像是无数张挥舞的枯手。远处的高陵方向,浓黑的烟柱冲天而起,与铅灰色的云层融为一体。空气中隐约传来刺鼻的焦糊味,还有若有若无的喊杀声顺着山风飘来。
一道黑影疾驰而来,方泽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嘶鸣声刺破长空。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铁甲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大帅!高陵附近出现东齐骑兵,用望远镜看去,约莫有数百人,正是之前在军营讨论过负责袭扰的轻骑兵!他们携带强弩,正向我们的方向迂回!”
李星群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手指摩挲着剑柄,转头看向同样策马赶来的万林。万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手中长枪在晨光下泛着寒芒:“大帅下令吧!我和方泽带两百兄弟去会会他们,让这些东齐崽子知道,大启铁骑不是好惹的!”
钟杰扒着车窗,脸色煞白:“可我们此行是为救援西华山,若是……”
“无妨。” 李星群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骑兵,“东齐轻骑兵机动性强,若放任他们尾随,抵达西华山时我们恐腹背受敌。方泽、万林听令!你二人各率一百五十骑,呈钳形攻势包抄,切记不可恋战,打乱敌军阵型后迅速回撤!”
“得令!” 两人齐声应道,同时翻身上马。方泽腰间弯刀出鞘半尺,刀身映出他坚毅的面容;万林长枪向前一挺,枪缨随风猎猎作响。随着两声呼喝,三百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下山道,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与远处东齐骑兵扬起的烟尘渐渐交织在一起。
尘烟翻涌处,东齐骑兵的马蹄声如闷雷滚滚。他们身着轻便皮甲,弯刀在阳光下划出诡异弧线,更令人胆寒的是,半数骑兵腰间都斜挎着特制的骑弓,箭矢尾羽染成醒目的猩红。为首的骑兵突然发出尖锐呼哨,三列骑兵瞬间呈雁形散开,前排骑手猛地俯身贴向马腹,后排骑手立即张弓搭箭,利箭破空声如厉鬼尖啸,朝着大启骑兵阵型倾泻而来。
方泽的弯刀劈开两骑的同时,后背已被箭矢擦出长长的血痕;万林长枪横扫逼退三人,却见又有五骑从侧后方包抄而来。这些东齐骑兵配合默契,两人一组交替掩护,一人策马佯攻吸引注意力,另一人则在侧方疾驰中挽弓瞄准,箭矢专射战马的眼睛和腿部关节。“这些狗崽子!” 万林暴喝一声,将刺向面门的箭矢生生折断,铁蹄踏碎东齐骑兵抛出的绊马索。但更多东齐骑兵却如跗骨之疽般纠缠上来,箭雨密得如同夏日暴雨,打得大启骑兵的重甲叮叮作响。
他麾下的骑兵虽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