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他还小!” 李星群猛地抽回手,声音陡然拔高,惊得廊下铜铃叮当作响,“等他长大了,说不定想当游侠,想游遍名山大川,就像当年的我想当画师一样!难道要让他像我一样,对着祖宗牌位发誓,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全扔了?” 他忽然想起去年带念念去逛灯会,孩子指着耍剑的艺人眼睛发亮,说 “爹,我以后要像你一样厉害,但我要保护娘,还要保护柳家的叔叔阿姨”,那时他只当是童言无忌,此刻想来却如针戳心。
昭姬靠在柱上静静听着,这时才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了然:“李兄忘了当年在北齐大营前,你是怎么救我的?” 她抬手按在腰间佩剑上,那剑还是当年脱困后李星群送她的,“你说‘江湖人不是天生就该打打杀杀,可若见了不公,总不能袖手旁观’。念念现在说要护着柳家,和你当年救我,本质上不是一样的吗?不是责任绑架,是他心里本就有这份念想。”
李助也收起了笑容,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纸包,里面是几块桂花糕 —— 还是上次念念塞给他的,说 “军师叔叔,这个甜,你打仗累了吃”。“大人,您想想兄弟们。” 他把桂花糕放在石桌上,声音沉了些,“当年我爹娘死在战乱里,若不是您收留我,我早成了路边的饿殍。柳家现在有三十多口人,一半是老弱妇孺,去年冬天连炭都买不起,还是念念让柳长老把他的压岁钱拿出来贴补。这不是担子,是他们早就把念念当成了主心骨。”
柳珏看着李星群泛红的眼眶,忽然从包袱最底层抽出一本线装册子,封面已经泛黄,上面写着 “柳氏族谱” 四个篆字。她翻开第一页,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夫君你看,柳家第一代先祖是个货郎,当年为了保护逃难的乡邻,被乱兵砍断了腿,临死前把货郎担传给儿子,说‘守不住钱,守住人也行’。传到我爹那辈,他武功低微,却靠着诚信把药铺开遍江南。柳家从来不是靠武功撑起来的,是靠‘有人要护’的念想。” 她指尖划过最后几页,停在 “柳得善” 两个字上,那是柳长老特意加上去的,墨迹还很新,“我修为低微护不住家族,你又常年在外奔波,真等我们不在了,念念要是撒手不管,柳家那些靠着药铺活命的乡亲怎么办?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的家人谁来照拂?”
李星群望着族谱上的名字,忽然想起周姐昨天说的 “曲终了没法重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他伸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却尝不出甜味,只觉得干涩。那年他刚接下李家,恰逢旱灾,乡邻们来借粮,族老们都劝他少借些,怕家底空了。可他看着那些饿肚子的孩子,想起自己当年的处境,还是把粮仓开了。那时他才懂,所谓责任,从来不是祖宗牌位压下来的,是看着那些信任你的眼睛,没法撒手不管。
“我不是怕他承担责任。” 他声音低了下去,指尖轻轻拂过念念的画,“我是怕他像我一样,夜里睡不着觉,总想起那些没做成的事。我想让他选自己的路,哪怕那条路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要他高兴。”
柳珏忽然笑了,伸手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夫君忘了?念念上个月学写‘自由’两个字,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不想做什么的时候,有人替你扛着’。现在我们替他扛着,等他长大了,若真想去当游侠,我和你就陪着他去。可现在柳家需要他,就像当年李家需要你一样,这不是绑架,是我们一家人一起扛着。” 她顿了顿,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的木剑,正是念念画里那把,剑身上刻着 “护” 字,“这是他偷偷让柳长老做的,说要等你回来,亲手给你。”
李星群接过木剑,触感温润,是念念常摸的缘故。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廊下数铜铃,云莘兰路过时说 “念念托人带了信,说等你好了,要教你新学的剑法”,那时他只当是孩子的玩笑,此刻却明白了 —— 念念早就用自己的方式,接住了这份责任。
昭姬这时走过来,将一杯温茶放在他面前,茶烟袅袅升起,映得他眼底的迷茫渐渐散去:“李兄,当年你放弃丹青拿起剑,可现在闲暇时,不还是会画几笔?自由从来不是非此即彼,就像我练剑的同时,也能学你教我的医术。念念可以管柳家的事,也能去当游侠,只要他心里清楚,有家可回,有人可护。”
李助也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您就放宽心!等这事了了,咱们带着念念去逛灯会,让他再看耍剑的艺人,说不定他还能给艺人指几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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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群握着木剑,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个 “护” 字,忽然笑了,眼眶却还是红的。他抬头望着柳珏,眼神里的挣扎渐渐化作柔软:“就算是这样,还是要好好和念念说。告诉他,要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