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摩挲着鬼头刀的刀柄,指尖划过刀身的刻痕 —— 那是七八年前收服这群人时,自己亲手刻下的,每一道都记着当年的血仇。“星群你难道忘记了吗?当年李宁令哥抓了我弟弟,逼我去行刺李谅祚,无论成功与否,等待我的都是死,可我弟在他手里,我没得选。” 她语气平淡,却藏着刺骨的痛,“刺杀败了,他杀了我弟,还血洗了歌舞团。三十多号弟兄姐妹,全没了。若不是你当年拼死把我从山洞里拽出来,我早成了山洞里的孤魂。”
“后来我一路向西,想找机会报仇,却撞见哆讹那厮 —— 他见我孤身一人,想把我卖去西域换钱。” 柳小婵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倒是让他捡了个教训,我废了他的歪心思,又拿住他劫掠牧民的把柄,这群人才肯跟着我。这七八年,我们在戈壁占山为王,劫过没臧部的商队,也打过硬茬子,才算勉强站稳脚跟。可推翻西凉?” 她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没臧庞讹权倾朝野,黑甲卫遍地都是,我这几百号人,连兴庆府的城门都摸不到,报仇不过是空想。”
李星群看着她眼底未散的戾气,沉声道:“柳小婵,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们使团此行,是为了与西凉议和,稳住北疆局势,绝非为了推翻西凉国 —— 我们没这个实力,也没这个打算。你的仇怨我懂,但若是你想借着我们的名义搞事,影响议和,我绝不会答应。”
柳小婵闻言,忽然笑了,眉眼间的沉郁散去不少,恢复了几分灵动:“放心,我没那么糊涂。没臧庞讹是李家的权臣,也是我的绊脚石,帮你们扫清障碍,除掉他的爪牙,对我而言也是好事。我要的是李家血债血偿,不是搅乱大局让自己没了报仇的机会。” 她拍了拍李星群的胳膊,语气郑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一次,我只帮你们,绝不暗中使坏。”
李星群凝视着她的眼睛,见她眼底没有半分虚浮,心头的疑虑终于散去,点了点头:“好,我信你。”
跟着柳小婵一行人往戈壁深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寨便映入眼帘。说是山寨,实在有些寒酸:土坯垒起的围墙歪歪扭扭,多处还塌了缺口,里面搭着几十顶破旧的帐篷,帐篷外随意堆放着兵器、粮草,还有几只瘦骨嶙峋的羊在墙角啃着枯草。地面坑坑洼洼,马粪、碎石混在一起,连块平整的空地都难找,更别提什么蓄水池、伙房,完全是一副 “能打仗、能落脚就行” 的模样。
李星群常年征战,见过边关最简陋的军营,却也没见过这般只重战斗、不顾生活的营寨。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哭笑不得:“柳当家,你们这山寨,还真是…… 把‘匪寨’的精髓发挥到极致了。除了能扛刀打仗,竟是半分生活气息都没有。”
柳小婵脸上有些发烫,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我们这群人,都是粗人,舞刀弄枪还行,打理这些琐事就一窍不通了。这些年能有口热饭吃、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不错了,哪顾得上别的?” 她转头看向李星群,眼里带着几分期待,“你见多识广,又懂营寨布局,能不能帮我们改善改善?比如修几条平整的路,搭几间像样的屋子,再挖个蓄水池存水 —— 总不能一直住帐篷、喝浑浊的井水吧?”
李星群看着她眼里的期盼,又扫了一眼周围马匪们脸上同样带着向往的神情,想起他们跟着柳小婵在戈壁吃了这么多年苦,点了点头:“当然没问题。营寨规整了,不仅住着舒服,打起仗来也能更好地防御。等明日出发前,我给你们画张图纸,再教你们怎么选址建房、挖掘水源,简单改造一番,也能舒服不少。”
柳小婵闻言,立刻喜笑颜开,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靠谱!兄弟们,快给李大人备最好的帐篷和酒肉,今晚好好招待贵客!”
马匪们轰然应诺,纷纷忙活起来,原本冷清简陋的山寨,瞬间多了几分烟火气。李星群望着眼前的景象,心头暗忖:柳小婵的仇怨未了,此次相助或许各取所需,但至少眼下,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只要她不搅乱议和大局,这份合作,倒也能互利共赢。
山寨的主帐里,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众人脸上明暗不定。刚安顿好使团众人,李星群便召集了王厚、云暮、李助,以及柳小婵和哆讹,围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旁 —— 核心议题,便是如何向兴庆府解释嵬名?野狐那支五百人的 “护卫团” 为何凭空消失。
“嵬名?野狐是没臧庞讹的心腹,他带着骑兵失踪,没臧庞讹必定会追查到底。” 李星群率先开口,指尖敲着桌面,“咱们若是说不清楚,不仅议和之事会受影响,还可能被他扣上‘蓄意挑衅’的罪名,到时候兵戎相见,反而坏了大局。”
王厚捻着胡须点头:“星群所言极是。兴庆府那边眼线众多,此事必须有个天衣无缝的说法,既不能暴露我们与柳当家的合作,又能让没臧庞讹无从追责。”
话音刚落,云暮便抬眼看向柳小婵,嘴角勾起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