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狩坞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十分虚弱，气海的损坏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光，现在的模样说是六十岁也不为过，前面这么些话，他足足说了七、八分钟才说完。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再称桑夏、桑念滕为少爷了，自己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一方面是自己小看了方小俗。
而究其根本是还是因为桑念滕让自己来完成这个任务，帮桑夏擦屁股。
这几天来，他已经想清楚了，气海被毁，就算活下来也没意思了。
这种情况下，他谁都不用尊重，谁都不用害怕。
只要能痛快地死掉就行。
不过他这边说完，方小俗又有问题了。
他问道：“既然你没有生命锁在他们祖祠里，那你怎么能确定他们很快就会来？”
苍雨和荀泽岩也在一旁听着，少了牟星之后，苍雨那边就成了她一个人，她没事就会跑过来找方小俗两人玩。
贺狩坞道：“我每隔三天就会向桑念滕汇报一下情况，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桑念滕肯定已经知道我失败了。”
听他这么说，方小俗心中暗道一声“果然”，虽然没与桑念滕见过面，但光凭他布置完善的计划，就可以知道桑念滕这个人比桑夏要来得厉害许多。
不像那个桑夏，在八荒城里都能公然出手，还就喜欢从正面来。
既然也惹到了那个桑念滕，那光解决桑夏就没有意义了，要解决的话，就要把他们兄弟俩一起解决掉。
贺狩坞没有管方小俗脑海中变幻的想法，继续道：“桑念滕是他们桑家这辈最厉害的人，这个你应该知道。他现在是六境八层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上六境九层，估计能在二十四岁之前突破七境，在十大古族的小辈里也算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
“他很疼爱他那个弟弟桑夏，你惹了桑夏，他为了给桑夏报仇就派了我来。”
说到这，他挪了挪身子，靠在帐篷上继续道：“不过结局你也看到了，我输了，人生也毁了。不过输给你我没什么好说的，你确实比一般修行者更让人看不懂。”
贺狩坞露出了一副落寞的神情，只不过这引不起方小俗丝毫的同情，成王败寇，如果当初自己输给他也是一样的下场。
贺狩坞没渴望方小俗能够同情自己，他也不需要！
修行者的世界，有些时候同情比杀了自己还要让人难受。
技不如人，这是事实，他自己都没有逃避，更不需要别人来帮他逃避。
他看着方小俗若有所思的脸庞，虚弱地笑了笑，继续道：“但是，桑念滕除了疼爱他那个弟弟以外，自身也是个十分高傲的人。派我来是为了帮弟弟完成心愿，但是你把我打败了，那就是说明他选人的眼光不行，这就等于在打他的脸。”
“他不喜欢出这种意外，所以他有可能亲自过来对付你。如果他真的自己过来了，那你只能自求多福了，以你现在的实力，我觉得你不可能打得过他。”
方小俗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所以一开始你觉得我能打赢你？”
贺狩坞愣了愣，随即释然，他笑了笑：“你的实力确实很出乎我的意料，也许吧，也许你真能打赢桑念滕，但那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要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如果没有的话，就让我痛快的死吧。”
失去了元气的滋养，他的脸上已经多出了许多皱纹，这一笑，更是显得有些凄凉，颇有种此路一去不复还的悲壮。
方小俗继续询问了他一些，例如桑家有哪些高手，触及到什么样的底线才会不顾一切扑杀自己之类的问题。
贺狩坞将自己知道的通通告知给了方小俗。
他也不是没想过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方法蒙骗方小俗，让他被桑家人斩杀，给自己报仇。
但不知为何，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被方小俗摘下脑袋之时，他也没能说出来。
或许是嫌没必要、或许是觉得方小俗会识破、或许……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探究的必要了，贺狩坞死了，脑袋被方小俗当着荀泽岩和苍雨的面摘了下来，尸体被抛在营外，和那些不死族一同长眠。
也许不久后就会被食腐生物化为一堆枯骨，然后经历岁月的打磨，成为被世人遗忘的一抔泥土。
回到营中，方小俗清理了一下帐篷中的血迹与气味，三人坐下准备商讨后续事宜。
旁观了这一切过程的荀泽岩脸色有点不自然，倒不是说接受不了这种血腥程度。生长在北境冰原那种资源贫瘠的地方，再血腥的画面他都看过。
他的这份不自然主要来源于方小俗的成长速度。
方小俗刚才与贺狩坞的对话中，有一句话点醒了他，谁也没想过方小俗这种修为能够胜过自己。
就像当初的国典大赛，和方小俗对上的时候，自己还以为稳操胜券，甚至还在考虑如何放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