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明亮的工坊被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荒凉死寂彻底取代。
他站在一片广袤而死气沉沉的战场上。
天空是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铅灰色,大地焦黑龟裂,如同巨兽的骸骨。
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支离破碎的战车、扭曲折断的长矛、斑驳锈蚀的刀剑,以及……无数倒伏在地、早已腐朽成森森白骨的尸骸。
浓重的血腥与铁锈味早已被时间风干,只留下刺鼻的、混合着腐朽气息的尘土和永恒死亡的气息。
死寂如同沉重的帷幕般笼罩着一切,却又仿佛有无数亡魂在无声地呐喊与哀嚎,有震天的战鼓在虚空中沉闷地回响,有绝望的嘶吼在凛冽的风中断断续续地飘荡。
一面残破不堪、却依旧倔强竖立着的旗帜在凄风中迎风猎猎作响。
旗帜上,那被烟熏火燎、布满破洞却依旧能清晰辨认的图案——燃烧的不屈火炬,正是守夜人的标志!
就在这时!
“嗬——!”
一声非人的、充满狂暴杀意与冰冷决绝的战吼骤然撕裂了沉重的死寂。
前方,一个模糊却充满威胁的身影从一堆高耸的残骸后猛然冲出。
他身着一种陈旧制式的、布满深刻凹痕和狰狞裂口的轻甲,头盔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燃烧着冰冷、毫无感情火焰的眼睛。
那副令人不寒而栗的妆容,让瓦恩直皱眉头。
这幅战士的打扮,让他空空如也的大脑似乎本能地回忆起了什么,却又如同隔着一层浓雾般回忆不了什么。
只剩下内心深处翻涌而上的、情绪上的强烈厌恶和冰冷的仇恨。
这敌人双手紧握着一柄同样伤痕累累、却依旧闪烁着致命锋利的宽大战剑,以一种必死的决绝姿态,带着一往无前的狂猛冲锋之势,朝着瓦恩如同离弦之箭般狂猛袭来。
那冲锋带起的劲风狂暴地卷起地面的灰黑沙尘,气势骇人而惊人。
瓦恩瞳孔骤然收缩。
没有思考,没有记忆,唯有历经熔岩奔流、矿脉深埋、锻锤千击而早已铭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般瞬间被点燃。
他几乎是纯粹条件反射般沉腰立马,双手如铁钳般紧握自己锻造的那柄长剑,斜斜举起,摆出一个最基础却也最为稳固的格挡架势。
“锵啷——!!!”
刺耳欲聋、几乎要震裂耳膜的金铁交鸣声猛然爆响!
守夜人战士势大力沉的一记凶猛竖劈,狠狠砸在瓦恩的剑身中段。
巨大的力量顺着剑刃如潮水般传来,震得瓦恩双臂一阵剧烈发麻,虎口瞬间崩裂,温热的鲜血渗出。
他脚下的焦土被这股沛然巨力硬生生踩陷下去几分。
那战士一击不中,毫不停留,借着反震之力迅捷地旋身,战剑划破空气,化作一道灰暗而致命的弧光,刁钻地拦腰横扫而来。
速度快如闪电,角度极其刁钻。
瓦恩来不及多想,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
他猛地向后急撤步,同时将长剑由斜挡迅疾转为下压,堪堪用剑脊险之又险地格住横扫而来的凌厉剑锋。
“当——!”
火星如同骤雨般四溅。
沉重的撞击让瓦恩不由自主地再次后退,气血一阵剧烈翻涌。
对方的剑术简洁、高效、致命,毫无花哨,每一击都带着战场搏杀淬炼出的纯粹狠辣与惊人的精准。
瓦恩只能咬紧牙关,凭借一股源自骨髓的坚韧意志和锻造时锤炼出的强横体魄苦苦硬抗。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被投入冰冷刺骨激流的炽热铁胚,在一次次猛烈的撞击中反复经受着严酷的淬炼。
守夜人战士如同一部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般连绵不绝。
劈、砍、刺、扫……冰冷的剑光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瓦恩牢牢地笼罩其中。
瓦恩勉力左支右绌,身上的单薄麻布衣服被数道凌厉的剑气割开长长的口子,皮肤上也添了几道渗着血珠的浅浅血痕。
他完全被动地防御着,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手臂的钻心剧痛和金属撞击的沉闷嗡鸣。
但在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他那双原本空洞迷茫的眼睛,却如同被凛冽剑光擦亮,开始凝聚起越来越锐利、如同鹰隼般的光芒。
他在冷静地观察。
观察对手沉稳而富有节奏的步伐、瞬间爆发的发力、剑招行云流水般的衔接,观察那柄伤痕累累的战剑如何在对方手中化腐朽为致命神奇。
熔岩的狂暴奔流、矿石的深沉坚韧、锻锤的千钧重击,仿佛在他血脉中彻底苏醒、完美地融合,化为一种新的、更为“坚固”的、近乎本能的战斗直觉。
终于,在守夜人战士又一次力大势沉的斜劈落空、剑锋“噗嗤”一声深深嵌入一块焦黑的盾牌残骸中。
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