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似没察觉般,开始用身体胡乱撞击着这四面墙。
回应他的,只有这一方空间里,自己的怒吼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开门!放我出去!”
“来啊!来杀了我!把我关在这里算什么,你们算什么东西!”
“狗杂种!”
“开门!开门!”他声嘶力竭嘶吼着,精神狂躁,又用膝盖猛磕铁门,胫骨撞在那生锈的铁杆上,迸出血花。
他却感觉不到痛,又连踢带踹,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要将内心那狂躁的郁气一次性全都发泄出来。
狭窄的三轮车里,他只能蜷缩着睡觉。
这方空间,如同一寸监牢。
座位底下是好几本早已被他撕得支离破碎的书籍。
近几局游戏下来,每次进入副本世界不久,他就很快死亡下线了。
好不容易……明明好不容易攒了点积分,给自己换了个住所。
又因为这次的死亡,他刚换的面包车住所,又掉回了这逼仄的三轮车里。
在三轮车里的头两天还是可以接受的,只需要每天告诉自己,等副本结束,等新的副本开启,他就可以离开这里,可以去杀玩家赚积分。
只要多杀几个玩家,他就可以给自己换个更好的住所了。
但如今整整过去快一个月了,【雪国寻踪】副本还没结束。
从没有一个副本,等候时间会需要如此长。
他一米八的身高,龟缩在这一平方空间里,无法站直身,躺着也无法睡直,无法活动手脚,他简直快要疯了。
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折磨,每一秒都是煎熬,让他的心理防线早已被击溃。
游戏空间后面这几个副本世界给予他的角色身份,根本就没机会让他完成任务,更何谈去体验什么不同人生。
那些NPC,也个个对他态度恶劣。
【死亡来电】副本里,他的角色身份是无业游民,被房东从出租屋里赶了出去,又遇上催债的人,直接把他抓了卖器官抵债。
最后他因为被摘了两个器官,伤口受感染,被路上做好人好事任务的参与者送去了医院,在那医院又遇到了一个疯批参与者,活生生把他解剖了。
他甚至都还没看到玩家进场,就先死了。
【雪国寻踪】里,他的身份也是下等民,那些上等民抛弃他们,准备撤离地下城,地下城陷入了一片混乱。
上等民朝他们贫民窟扔了火弹,他和大部分NPC都死于火灾中。
那时候刚进入副本世界也才两天不到。
他一脱离出副本世界,就直接被降住所等级,回到了这铁皮三轮车里。
原先以为只忍受几天,忍忍就过去了,可日子却漫长得似乎看不到一点尽头。
这三轮车于他而言,是一个逼仄阴湿的牢笼。
每天定时定点,那铁饭盒里会出现一个面包和一瓶水。
就连上厕所,也只能拉在一旁的铁桶里,只是那铁桶会自动清干净里面的垃圾,掉进去的东西就跟扔进黑洞差不多。
不会让这个三轮车屎臭味弥久,也仅有这么一个好消息了。
梁开曾想跳进那铁桶里,看能不能跟着掉到其他地方去,可是那铁桶却毫无反应,只有在这一刻像一个普通的铁桶。
没办法洗澡。
也没有人回应他的痛苦。
他像是被世界遗弃了的可怜虫,无人回应,无人在意,任凭他在角落里发疯,自生自灭,都与他人无关,与世界无关。
和他一样处境的人,千千万万。
他们的声音被掐灭在这铁皮牢笼里。
他们的游戏人生也陷入了恶性循环,没有好的住所,拿不到好的身份角色,完成不了任务,他们的故事和世界线无关,无法活到最后,攒不了积分的同时还会被降住所等级。
梁开踢累了,坐在板椅上,突然哈哈大笑出来,又哭又笑的,极具癫狂。
真是糟糕透了。
闻小蕊双眼空洞盯着那近在咫尺的铁皮墙,她躺在三轮车的平板座椅上,也是蜷缩成一团,神情呆滞,毫无光彩。
她的怀里只抱着两本书籍,【末日崩塌】和【黑夜造访】。
只有这两本书,是以她为主角,证明她来过这个世界。
可是这两本书,也只有她自己能看到,与他人无关。
也许有一天,它们会随着她无声无息的死亡,被丢弃在荒芜的角落里,永不见世。
她看到了原本和她一样,曾有过一个世界之缘的阮平夏、江嘉禾在其它副本世界里大放异彩,跃居排行榜金榜。
闻小蕊无力去羡慕或嫉妒她们的际遇了。
如果时间能重来,